走廊里的灯都暗淡了。
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祝玫带着他,寻着儿时的记忆往里走,她说,“当年这里是全渤江最好的酒店了。”
叶墨珲闻着空气里的霉味,皱了皱眉道,“可惜了,现在比一般的招待所都不如。”
祝玫想去找母亲的办公室。
印象中阳光洒满的那个通道,如今是阴沉沉的。
再也不会有一个办公室,打开门就有馨香的鲜花和温暖的阳光了。
叶墨珲看着这情形,说,“难怪渤江商业让财政每年给他们拨款,这样的情况,的确赚不到钱,就是拿来养闲人的。”
祝玫说,“全国各地这样的情况很多,云海城建设之前,也有一家酒店,一开始同这里一样。后来瑞珂过去了,整个把酒店拆了,就留下了钢结构,然后重建,重新投资了三千多万。”
叶墨珲道,“也是个办法,潘玮生过段时候会来,我和他通过电话了,这些商业体和酒店,都可以让他看看,如果他有意向的话,可以想办法,在他资金能够平衡的情况下重新运营。”
祝玫问,“上次张瑞祥来,后来有说法吗?”
叶墨珲道,“他想去楚岭发展,我不想帮他牵线。”
祝玫笑问,“为了给我出气吗?”
叶墨珲说,“是也不是。”
祝玫斜睨他。
叶墨珲道,“他识人不清,这种人怎么合作?把你开除了,又去找了周志奎,反正在我看来是个蠢透了的人,没什么必要帮他。”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逛了一圈,这家酒店实在乏善可陈,两个人没多久就离开了。
从酒店出来,祝玫回身看了一眼。
夜色深沉,秋风肃杀。
卷起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记忆里,却是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气息将她包围。
仿佛还能看到记忆里的花园,鲜花开遍。
母亲温柔地爱着她。
就像母亲在这里楼下建儿童乐园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每一个像她一样的孩子,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祝玫说,“世事荣枯,不可避免,人,才是一个地方发展的关键要素啊。”
叶墨珲说,“当然。”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牵手,往公交车站去。
叶墨珲叹气道,“我真不知道繁都是这样的。”
祝玫道,“有阳光也总有阴影,我以为你的三观已经成型了。”
叶墨珲说,“那是当然,我的恋爱观很积极向上的。”
祝玫说,“谁不是呢?”
街上无人。
叶墨珲凑过去,亲了亲她说,“老婆,你真香。”
祝玫道,“谁是你老婆了,不过刘子山倒真是你爷爷。”
叶墨珲气鼓鼓地鼓了张脸说,“说了是工作。”
祝玫“哼”了一声说,“我在意的是这个?”
叶墨珲说,“我是怕你生气。”
祝玫说,“怕我生气就可以骗我?”
叶墨珲说了一句,“错了。”
祝玫问,“谁错了?”
叶墨珲说,“我。”
祝玫又呵呵一笑。
叶墨珲咳嗽一声,说,“真去谈工作的。在说宋书记换了个市纪委副书记的事。”
祝玫说,“就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
叶墨珲说,“是啊,风气如此。比如你那个工商局的发小。”
想到沈钰菲,祝玫只是叹了一声说,“人嘛。”
叶墨珲牵着她的手,说,“明知道人性如此,我太爷爷当年又是为什么?”
祝玫说,“时代不一样。”
叶墨珲说,“所以身处时代中的人,责任不一样。其实我也知道,假装没有看到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我不想那么做。”
祝玫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叶墨珲说,“好一顶大帽子。”
祝玫笑了笑说,“黎沐风从前常说的。”
叶墨珲说,“我去看刘爷爷,你就拿前男友来虐我是吧?”
祝玫皮笑肉不笑说,“你去见他是客观事实,他说过这话也是客观事实,我很客观。”
叶墨珲冷哼一声道,“现在他看到周善民不也唯唯诺诺?”
祝玫笑问,“难道你会去硬刚周善民?”
叶墨珲“啧”了一声说,“我乖巧的很。”
祝玫笑了笑,说,“你看你怂的。”
叶墨珲说,“我这叫善于变通。”
祝玫抽了抽嘴角。
叶墨珲说,“宝贝,别生气了。”
祝玫说,“没生气。”
叶墨珲说,“怎么能不生气呢?你不在乎我了。”
祝玫磨牙说,“我又想退货了。”
叶墨珲说,“已经超过七天无理由了,你退货是什么理由?”
祝玫说,“话痨。”
叶墨珲说,“一天跟你说不上三句,你该怀疑我是彩虹了。”
祝玫不和他继续磨嘴皮子,她说,“其实我一开始不想回繁都来,但是方才踏进百乐汇,我觉得,既然回来了,还是尽力做点什么。所以才会冒出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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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墨珲与她牵着手,两个人安静地散步,在无人的街头。
彼此坦诚内心的想法,或偶尔斗嘴。
这种时刻,是恋爱中最甜蜜的时候。
比激情时分更让人心动。
叶墨珲说着他驻外的经历,说着他看到的满目疮痍,说着他以为的以为。
他说,“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太爷爷他们到底对不对,可是我又会觉得,也许是我错了。就像很多时候,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问题怪罪在原生家庭上,却忘了自己也有责任。”
祝玫说,“居安忘危,人之常情。”
叶墨珲道,“现在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地方太烂,那就一定会出事。防微杜渐很难,墨菲定理难逃。”
祝玫说,“是啊,人都是短视的。”
叶墨珲握着她的手,忽然说,“可是我想到我与你的孩子要面对的人间,就会觉得可怕。”
祝玫震惊,问他,“你在想什么???”
叶墨珲笑说,“我们的孩子。”
本来是聊人生谈理想的,谁知道又冒出个孩子。
祝玫好气又好笑说,“你想得挺远啊。”
叶墨珲道,“那当然,我很有远虑的好吧?如果有了孩子,我会为他担心,我怕他经历战乱,我希望他平平安安过一世。”
祝玫听了,说,“你有点悲观。”
叶墨珲说,“做一个悲观主义者,然后你会发现生命给你的一切都是反向呈现,你会得到比你预料的要好许多的结果。
祝玫笑道,“挺会自欺欺人。”
叶墨珲问,“你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吗?”
祝玫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
叶墨珲道,“那完蛋了。”
祝玫问,“为什么?”
叶墨珲道,“两个悲观主义者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为了你,我决定当一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
祝玫道,“搞得我很消极似的。”
叶墨珲说,“我只是给了你更多选择。”
祝玫戳了戳他的腰道,“我谢谢你啊。”
周六回家有些晚,好在次日是周日,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
徐彦给祝玫打来电话问,“姐,晚上的饭还吃不吃了?”
祝玫说,“当然吃啊。”
徐彦问,“姐夫确定来的哦。”
祝玫问身边还在睡懒觉的某人,“晚上和徐主席吃饭,没变化吧?”
叶墨珲翻身,抱住了自己的女朋友,嗯了一声。
徐彦在电话那头连连卧槽。
祝玫说,“让你好好读书吧,这种时候就只会说卧槽。”
徐彦无语了,说,“那晚上我来定地方。”
祝玫说,“别,是我们请徐主席,我一会儿就把地址发给你。”
祝玫选的晚餐地点是在卓悦轩酒店的中餐厅,这是繁都最高档的酒店。
徐彦把地址发给徐怀敬后,徐怀敬倒是说了句:有心。
叶墨珲并不是第一次见徐怀敬,但是同徐怀敬吃饭却是第一次。
为表示诚意,祝玫和叶墨珲提前一小时就到达了酒店。
由于时间还比较早,中餐厅还未开始营业,两个人就在酒店楼下大堂坐着等。
周末的酒店大堂,不少人正要退房。
祝玫和叶墨珲两个人并排靠在一起聊着天。
正说着话,祝玫看到了谢衡和一个女人,几乎是并肩走在一起。
叶墨珲也看到了他们,江华静和谢衡,一前一后走着。
叶墨珲说,“那是你发小啊。”
祝玫想要同谢衡打招呼,却被叶墨珲拉住了。
两个人换了个位置,背向大堂。
谢衡的目光看过来,显然也看到了祝玫和叶墨珲。
祝玫转头看他,挑了挑眉,谢衡面无表情。
他转过了脸去,仿佛未见似的。
这时候,走在他身前那个女人忽然回过了身来,笑着对谢衡道,“小衡。”
谢衡怕江华静说出什么来,略微侧过了身去,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人多。”
江华静脸上的那种表情,正是如今,祝玫看叶墨珲时候的那种表情。
祝玫低声问叶墨珲,“是我敏感了吗?”
叶墨珲面向酒店大堂里,挂着的一幅油画,安静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祝玫皱了皱眉。
叶墨珲搂了搂她的肩膀说,“人各有志。”
祝玫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墨珲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两个人竖着耳朵安静地听。
这时候,徐怀敬由徐彦陪着来了,从大堂的玻璃上,可以看到门口的反光。
叶墨珲意外于徐怀敬也会到得这么早。
然而徐怀敬在看到江华静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
谢衡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仿佛自己只是个保镖。
江华静换上了客套的表情,同徐怀敬握手道,“徐主席。”
徐怀敬也同她虚虚一握,招呼道,“江主任,好久不见了。”
江华静说是,还道,“你以前在分管招商的时候,我们还经常有来往,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主席有时间,到我们这里来指导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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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敬笑道,“江主任客气,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在市局,今后还请多关心我们政协工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