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雨(1 / 2)

两个人踏进了这家商场,大一那一年的五一小长假,她心血来潮想吃正宗的煎饼果子,特地和黎沐风来过,也逛过这家商场。

她青春的最尾,只剩下了遗憾。

这些年沽城的发展,虽然因为周边城市一体化建设而有了一些改变,但却远比不上长三角和珠三角。

所以,故地重游,反而觉得这座城市萧瑟不少。

在花城,坐在天河商务区的写字楼里看到的景色,在沽城是看不到的,但它有北方城市的开阔和大气。

他和她,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商场的星巴克,吃煎饼果子,喝咖啡。

与谈了许多年的男朋友分手,最大的坏处就是两个人共度了太久的时光,动不动就会触碰到那些回忆。

并且会惶恐于,未来还能不能遇到爱的人。

怀恋过去,是因为害怕未来不再有那样倾城的美好。

年少时候总是憧憬未来,怀抱希冀。

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却越来越怀念曾经单纯希冀着的自己。

这个商场早已有些落寞了,店铺大多是一些快消品牌,半个高档品牌都没有。

祝玫买了一套耐克,沁沁买了一套潮牌,又买了贴身衣服,可惜这家商场,连个轻奢的服饰品牌都找不到。

沁沁是奔着这里的一家SPA来的,倒是正好,两个人做了SPA,洗了个澡,从内到外换了一身。

躺在美容院的床上,祝玫听到外面又响起了雷鸣声,不一会儿,硕大的雨滴,如鼓点坠落地面,响声不绝。

美容师在帮她做脸,祝玫闭着眼,半梦半醒间,仿佛也是这样的天气。

梦境与回忆交错,回到了高中时候,她坐在教室里,趴在桌上午睡。

外头黑云滚滚,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黎沐风起身关窗,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惊醒了。

他说,“别怕,我在呢。”

她讨厌雷雨天。

因为在初三的一个雷雨天里,她的父母同她永别了。

道别都没有说一句,临出门的时候,爸爸还说他接了妈妈就回来,路上如果有好吃的,就给她带回来。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回来。

不过半天时间,天人永隔。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亲人,爱人。

死别,生离。

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她习惯了告别。

眼泪一下子滑落了面庞,祝玫睁开了眼。

美容师问,“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面膜,祝玫用一声鼻音表示没事。

美容师为她掖了掖眼泪,祝玫在心里叹息,曾经会为她擦泪的人,一个两个,都不在了。

做了脸,放松了身体出来,倒是轻松不少,祝玫精神恢复了些。

虽然明天要做推介,但今晚还有几个客户要见。

晚上赴约的时候,金海集团董事长潘玮生看到祝玫一身运动装,笑道,“祝总和助理在一起,真像刚从学校毕业似的。”

祝玫躬身同他握手道,“潘董您就抬举我吧,鱼尾纹都有啦。”

潘玮生却道,“你那是笑纹,你是不知道,你这一笑,真是要把多少男人的魂给勾了去了。”

祝玫指了指他身后的女秘书道,“你们小唐才是,我可算了吧,你们小唐真叫才貌双全。”

彼此一番恭维,说了半天才落座。

又是白酒。

祝玫这些年健身,酒量却越来越不济。

酒过三巡,她连连告饶道,“潘董,我们张董周三来沽城,他酒量好,届时您再发挥,小祝我酒量浅,您就饶了我吧,明天我还要给各位领导汇报耀星mall的项目呢,万一今晚醉过去了,明天在台上说胡话可不行。”

潘玮生说,就最后一杯。

往往最后一杯之后,还有一杯又一杯。

祝玫态度坚决,潘玮生倒也不再劝了。

话题回到了业务上,潘玮生道,“小祝,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也熟了,你是繁都人,听没听说繁都最近有什么消息啊?”

祝玫喝着苏打水问,“什么消息?”

这位潘董,来头也不小,祝玫打听过,据说是某位大领导的亲戚。

当年开放之后,吃到第一波红利的,不就是这些人么?

除了极少部分幸运儿,更多的,就是这些掌握了政策信息的人,多少人下了岗,又有几个人最后下海成功的?

家里没点底子,根本不可能。

自从给陈逢时做了助理,她身边都是一群根基深厚的大佬。

潘玮生这样的,算是标配。

而小鱼小虾想要做大,第一步就是要抱大腿,说好听点,叫贵人提携。

不过干他们这行的,其实圈子也很狭窄,兜来兜去就这么些人。

身后没个有官位的罩着,工商、公安、税务,戴大盖帽的轻轻松松就能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下来,哪可能太太平平做生意?

祝玫看着潘玮生,潘玮生道,“换了领导,思路就变了,我本来在那里看中了一块地,还想有空让你帮我去看看呢,现在倒是要再看看了。”

祝玫挑了挑眉。

潘玮生道,“我一个朋友,专做车用显示屏的,行业内做得很大。五六年前他们前任市委书记叫去那边工业园拿地。他前期投入了几百万,拿了一块地,承诺给五百万优惠政策,结果换了个市委书记,那些政策就没了下文,那块地也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开不了工,最后只能便宜转手,卖给了当地的企业。”

祝玫啧了一声道,“地方保护主义。”

潘玮生说,“这种事都得有地方官员配合。”

祝玫搓了搓手说,“都在这东西里。”

潘玮生笑道,“是啊,所以你们陈董不去中西部发展,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儿。”

祝玫说,“但是沿海现在太卷,而且,是瑞珂的陈董,我现在服侍的老板是张董。”

潘玮生看了看这一桌人,凑过去说,“你小丫头,当我不知道呢?景申在阐城的项目,不都是瑞珂给的资源?”

祝玫同他碰了碰杯说,“什么都瞒不过您,行业内消息,就没有比您更灵通的了,那是老东家撑我。”

潘玮生笑。

不过他又说,“中西部地区未来发展,提升行政效能很重要,和他们的官员谈事情,真的费劲。人是进入了新时代,脑子还在封建社会,官僚得要命。”

祝玫会意地笑了笑。

陈逢时始终没有去中部发展,的确也是由于这些因素。

同潘玮生只是务虚,联络感情,吃了饭出来,第二场,又要和景申商业碰头。

祝玫前年从景申跳槽出来的,当时就带走了小丁和卉卉。

跳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上司太离谱。

景申的副总薛文龙自诩是一个花花公子,年近四十,离异多次。

家里母亲是当官的,官至厅级,父亲做的大生意,家境优渥,所以此人自视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