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区委办公楼,黎沐风接到了副区长江焘打来的电话问,“回来了吗?中午有空?”
江焘无事不登三宝殿,黎沐风说,“刚回来,中午在办公室。”
江焘道,“中午我去找你,你帮忙问问吴书记在不在。”
吴书记是区纪委书记吴四平。
找纪委书记能有什么好事?难道是谁出事了?
黎沐风眉头一跳,但答应了。
为江焘约了吴四平,吴四平开门见山道,“江焘找我,是为了郭柏松的事情吧?”
黎沐风问,“郭柏松出事了?”
吴四平道,“是啊,被合闵区的财政局长牵出来的。”
黎沐风不知如何接话,吴四平道,“不是不想保,是没办法,他这个案子是外省一个案子牵扯出来的,据说外省那位财政局长贪了7000多万,出事以后,上头盯着,没办法。”
黎沐风问,“郭柏松牵涉多少?”
吴四平道,“不清楚,被上面带走了,这件事我向张主席报过了,但只要在市里就好办,你让江焘不必太焦虑。莫书记虽然快退了,但是话语权还在,姜惜书记还在市里,别怕。”
黎沐风自己干净,倒是不怕被这件事牵扯,只是政治斗争是诡谲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
郭柏松是张勤民的亲信,如果有人要打击张勤民,郭柏松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难怪江焘会急,江焘也是张勤民一手提拔起来的。
黎沐风心下盘算定,只说了句,“我明白。”
江焘听了黎沐风的转述,就道,“我想请张主席吃个饭,但我一个人请,太冷清了,兄弟你要不陪一个?”
黎沐风其实并不想去,但如果张勤民让自己陪,也不好推脱,便道,“听张主席安排。”
张勤民做区委书记的时候,为了平衡,私下里也很少把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吃饭。
下属之间只有互相存在一些竞争和猜忌,上位者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和掌控力。
江焘突然又问,“你说是不是卫仆东找人干的?”
前任区委书记张勤民同区长卫仆东不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基本上张勤民在任的时候,区长卫仆东提出的预算方案,只要张勤民不点头,郭柏松是不会上报给区政府常务会议审议的。
在财政大权上,区长卫仆东说了不算,那可真是憋屈到家了。
区委书记管人,区长管钱。
然而财政局长和区委书记一条心,区长连钱都管不了,只能埋头干活,权力二字,在张勤民时代,与区长卫仆东半点不沾边。
财政局长郭柏松出事,区长卫仆东就少了掣肘,收益最大,江焘自然怀疑到他身上。
黎沐风却说,“不太会。”
黎沐风虽然是区委办主任,但日常与区委副书记、区长卫仆东之间,关系也不太差。
卫仆东可是从基层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的,能力水平都在线,作风务实。
他如果要整郭柏松,早就整了,何必留到现在?
而且,继任的区委书记周善民是莫闻熙钦点的,虽然看着业务能力不强,但也许政治手腕很强硬呢?
人事权在区委书记手上,卫仆东要斗的人是周善民,而不是郭柏松。
没了郭柏松,也会来个王柏松、李柏松,只要区委书记强势,卫仆东依然说了不算。
并且,以黎沐风对卫仆东的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官场,重在识人。
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黎沐风选择静观其变。
他道,“人事安排,最后还是区委常委会确定的,卫区长没有必要这么做。”
江焘道,“郭柏松被拿下了,谁接他呢?”
黎沐风道,“这就要由组织部门来安排了。”
江焘笑了笑说,“总要给组织部门推荐推荐的,张主席还在呢,周书记可以不给张主席面子,但不能不给莫书记面子,你说是不是?”
吴四平给了颗定心丸,江焘眼见着自己没事了,倒是打起这么个算盘来了,这功利心,也未免太重了。
但黎沐风什么都没说,只是应了句,“江区说的是。”
过了一个年,祝玫车上装着一堆外公种的有机农产品回花城,同商业局集团又对接了一次,然后马不停蹄地赶赴沽城。
早春时节,沽城却是雨下个不停,间歇还有雷暴雨。
据当地新闻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怪天气。
岭南只有春雨绵绵,就算是冬天,也是温暖的。
谁知到了沽城,却是她最讨厌的暴雨天气。
酒店外电闪雷鸣。
祝玫让沁沁跟着自己,两个人打了辆车,要去会展中心走个场,并且看一下广告公司布展的情况。
到了门口,保安却让她们提前下车,说市领导要来看现场,他们没有贵宾停车证,只能从侧门进去。
这种鬼天气,从侧门进了会展中心,人都淋湿透了。
祝玫照顾沁沁,把大伞给了沁沁,自己打着一把普通的三折伞,自然更像个落汤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沁沁捧着电脑在一旁冻得直哆嗦,看祝玫全身湿透,抱怨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天不让车开进来,存心刁难人么。”
祝玫努了努嘴,对着正门口的位置,就看到几辆黑色大众开到了展馆的正门,一群穿着行政夹克或身穿套装的男男女女下了车来,由工作人员打着黑色的大伞,地毯铺在脚下,迎他们进门。
那伞又黑又大,就像当年黎沐风母亲张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送的那一把。
张芬脸上那刻意的笑容,至今让她难忘。
因为,那笑里夹带的虚伪和刻意,极其伤人自尊。
那也是个暴雨天,海城的梅雨天气,非常闷热。
张芬送的那把黑伞,沉闷的就像海城的六月。
黎沐风母亲张芬打开伞递给她说,“给你遮遮雨。”
当时她就觉得,那把伞,很适合拿去参加葬礼。
一场,埋葬他们之间七年感情的葬礼。
因为父母早亡,让她更渴望家庭亲情的温暖。
但她也知道,委曲求全得不到婆家尊重,就像她母亲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一场天人永别。
张芬拿着她给黎沐风写的情书,语带讥嘲说,没见过她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