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记满了小半张纸。此刻，张二牛似乎明白了为何沈来推荐这样一个年轻的医生来给他的父亲治病。

这个名叫叶小叶的医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在一些特殊的人物身上曾经感受到过的那种特质。就像村里德高望重的文化顾问老李，或是那个数学界的奇才杨师傅，他们在谈论各自领域的专业知识时，总会流露出对自己专业的极度自信。

或许……真的是自己以前眼光太浅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送走了叶大夫和沈来，张二牛把一路记下的纸条揣进口袋，向他们说道：“沈叔、小叶，你们先歇歇，缺什么就跟小徐说，我这就去医院一趟。”

沈来和叶小叶点头致意，并告诉他不必费心招呼，目送张二牛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沈来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

“不过，小叶，这次真是抱歉了，是我没事先跟你沟通清楚。”沈副院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该先和二牛商量一下，这事儿弄得。”

叶小叶听罢，疑惑地看着沈来，“沈大夫，你以为我刚才只是在客气吗？作为一名医生，你应该清楚病人有权自主选择医生的道理，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你要人家签生死状，又要人家非得选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沈来听到叶小叶这么说，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禁愣住了。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

“你既要人家签生死状，又要人家必须选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嘛！”沈来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大笑起来，“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决定了给张老将军动手术后，张二牛的行动格外迅速。午饭过后，张老将军便被送往了华宁乡卫生院，一同前往的还有张二牛以及沈来和叶小叶。

张二牛此次回杭城是为了处理教育局的一些事务，原本只请了两天假，但由于张岩要做手术，他又特意向单位申请延长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同时让助手先行携带这两日的工作报告返回金陵。

张老将军作为曾经的军队领导人，虽然早已退居二线，但他手下仍有众多位居高位的弟子故交。如今，张老将军在杭城养病，每逢过年过节，杭城的几位最高级别的领导都会亲自登门拜访，稍微级别低一点的官员虽不便直接上门，但也年年不忘送上礼物。

凡是在杭城有一席之地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清河街张家大院的。

因此，当张家的车辆抵达卫生院门口时，华宁乡卫生院院长唐传芳也在大堂里早早等候。

“鸣鹤兄。”

“传芳兄。”

沈来与华宁乡卫生院院长唐传芳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两人相见先是热情拥抱，接着步入正题。

“老将军的病情我也了解，右腿动脉堵塞的位置很长，即便做了剥离手术，效果也可能有限，并且存在复发的风险。我上午不在，听外科许主任说，张司长提出了一个新的手术方案，您是要来做主刀医生吗？”

沈来摇了摇头，“哪里敢啊，我这些年都没有再做临床工作了，做个助手还勉强可以，主刀恐怕力不从心了。”说着，他指向刚刚下车的叶小叶，“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手术方案是我的一位年轻朋友提出的，我觉得可行性非常高，老张也愿意尝试一下，所以我们来协商一下具体的手术方案，主刀的事就交给你们许主任吧。”

唐传芳看着不远处的叶小叶，惊讶地说：“他？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吧？”

"你这娃儿，怎也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他是咱们村外那济合诊所的大夫，就是在租界里的那个济合，名气响当当，连洋人都竖大拇指的地方，波恩教授的学生，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呐！"

唐福贵一听此言，面上的惊愕稍稍消退了几分。那济合医院被誉为亚洲首屈一指的医疗圣地，享誉全球，而波恩教授更是海外闻名的外科巨擘。倘若这年轻人真是波恩教授门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