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查尔斯求助的眼神几乎要凝聚成实体,村里的赤脚大夫叶恒宁终于开口施以援手:“这位大嫂,您这般啼哭不止,只怕伤口沾染湿气发炎恶化,往后这张脸怕是要留疤了。”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珍妮女士忙止住抽泣,发出一声哽咽:“真的吗?查尔斯,你帮我瞧瞧,我会不会落下疤痕哪?”
说着,她慎重其事地揭开脸上的药纱。叶恒宁扫了一眼,伤口虽不深,却很长,从耳垂下方一路延展至下巴。
查尔斯见到珍妮脸上长长的伤痕,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这么长?”
听闻此言,珍妮的脸色骤然剧变:“真会留下疤痕?”
“留下疤痕倒不至于,咱们先清理伤口缝合一趟,随我去医务室。”查尔斯一面安抚珍妮,一面转头对叶恒宁说:“去问问杨老先生是否在家,他的诊所在诊所楼右边第二间。如果他在,请他过来一趟。”
叶恒宁刚欲应允,乔娜便接口道:“不用想了,杨老先生今天有两台手术,除非晚上,否则他是不会离开手术室的。除了杨老先生,其余几位大夫都在门诊部,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查尔斯你也算是外科一把手,这种基础缝合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缝合固然简单,但要做到既精细又美观,那就不是易事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在这个村庄里,外科手术还未发展到后来那种对于缝合手法区分得如此细致的地步——什么间断缝合、连续缝合,间断缝合又分为单纯间断、间断内翻、间断外翻,连续缝合则有单纯连续、水平褥式内外翻以及八字缝合法等等。
大多数医生依仗自己的临床经验行事,只要缝合得严实,切口愈合得好就行。只有专注于妇科剖宫产、甲状腺乳腺等领域的大夫才会关注到创口美观的问题,并且掌握一套比处理阑尾炎、肠穿孔等病症时更为美观的缝合技法。刚才查尔斯提及的杨老先生便是此类大夫中的佼佼者。
然而此刻大家都知道杨老先生不在,伤口还是要处理,总不能就这样裸露着。
查尔斯满面愁容地带珍妮穿过诊所前厅,朝旁边的治疗室走去。叶恒宁在跟随过去还是返回办公室之间犹豫了片刻,看见乔娜已迈开脚步,他也只得摇摇头,紧跟着走了过去。
“大伯,那位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经过村子医疗站门口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拉住了叶恒宁白大褂的一角,仰起头紧张地问道。
原来是个同乡人!
这是叶恒宁来到这个村子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老乡,他不禁对小女孩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还想询问小女孩与珍妮之间的关系,然而话未出口,小女孩得到了答复后便兴高采烈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巡防员叔叔,医生说那个姐姐不会有事,你别抓我阿爸了。”
叶恒宁这才留意到靠近诊所前厅入口的一个角落里,有个身穿粗布裤子和坎肩的中年男子和一位身着黄色制服的巡防员站在那里。
巡防员不同于普通的警察,后者属于村里的治安队,而巡防员则是由各村落自行委派,在本区域内行使警察职能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