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气寒冷,官船的行进速度不比春日暖和时,来时一个月的水路,去时满打满算,最快也要一个半月。
楚玥每日看着行程,算着日子,归心似箭。
萧洵每每见她这般,总宽慰一番,“再慢,也定能在年底前抵京的,你就安心吧。”
说这话时是晚间,两人都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
船舱的舱门关的严严实实,还吊上厚厚的门帘防止寒风侵袭。
外面寒风肆虐,而舱内因燃着银丝炭,温暖如春,还带着丝丝花香。
楚玥靠在床头,“我想翊哥儿了,这么久没看到,不知道他长了多少;小孩子忘性最大,我就怕这次回去,他若不记得我了可怎么办。”
楚翊是上一世没有的,对于这个今生新加的小舅子,萧洵倒也颇觉得新奇。
若是这家伙稍微再晚两年来,估摸着就和他们的衡哥儿差不多大了。
舅舅和外甥同岁,京中这样的奇事不少,可真个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另当别论。
想及此,萧洵忍俊不禁。
楚玥见他眉眼舒缓,嘴角带笑,不解其意,便问他笑甚。
萧洵就实话说了。
楚玥听后不由也咧了嘴角,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你要是怕舅甥年纪差距小,有些别扭,这事也简单;咱们晚些成亲不就好了?”
萧洵一听可就急了,“你这是什么缘故?我不过是玩笑,你倒扯到婚嫁大事上了?”
楚玥嗔他,“瞧你急的,听你这话,是想等初六我过完生辰,就即刻请旨完婚?”
她的生辰在正月初六,再下个生辰便是她的及笄之龄;
若是能年前回京,这个日子少不得要大办一场。
而及笄之龄多是女子的定亲完婚之龄,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个年纪被隆庆帝赐婚,在同年的十月嫁给了萧洵。
这一世……
她还未那般长远的打算过,但如今眼瞅着到了跟前,却是不得不筹划起来。
萧洵心里咯噔一下,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你还想嫁别人不成?我告诉你,可晚了,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你又陪我在扬州走了这么一遭,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的我的王妃,你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再说了,及笄完婚,这有何不可吗?”
楚玥:“我没说不嫁你,只是不想那么急。”
“咱们早晚是夫妻,便是这辈子没有那个婚嫁礼仪是,你我心里又有何区别?”
“我只是不舍得爹娘还有翊哥儿,休说什么嫁了人还和往常一样的话,那是绝无可能得。做人媳妇和做家里的姑娘,这个中区别大着呢。”
“我若是嫁给你,还成日的往娘家跑,就算皇后娘娘不说什么,越贵妃那般搬弄是非的嘴也不会饶了我。”
萧洵嗤道:“活了两辈子,你还怕那个长舌妇不成?”
“不是怕,是如今她辈分和身份上都压我一头,我若和她顶撞,那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男人顿然明白,可有点别不过弯,心下更是舍不得。
他日思夜想都想把她早日娶回家,哪里愿意晚成婚;
可重来一世,他更一点也不舍得委屈她。亦或是忤逆她的心意。
上一世,自从入了宫,她就算是彻底和父母家人隔绝了,年节时见面说话,也就那么一会子的功夫。
骨肉近在眼前却不能畅叙天伦,的确是世间一痛。
萧洵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两个小人拉扯着,一个白色小人让他大度宽容,人早晚是他的,早两年晚两年有什么区别,且让她多承欢膝下些时日又有何不可;而另一个黑色小人则是希望他自私一点,多为自己多年的苦等想一想。
不怎么需要犹豫,萧洵心中的天平就渐渐往白色小人那倾斜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不舍得不顺从她的心意,丝毫也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