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时候,京城的气候已经十分炎热了;
楚玥怕冷又怕热,这个时节都是躲在家里不轻易出门。
江氏见她每日在府上闲着也是无聊,就建议她不行再回北山,和江玉妍姐俩作伴,北山一处草木茂盛,绿荫成群,京城最凉爽的地方莫过于那。
楚玥本来自己也想过,但又不舍得抛下娘亲;
江氏如今有着身孕,小心起见,几乎京城所有世家的宴请都是能推就推,就在府上安心养胎。
所以楚玥就不忍心抛下她自己再回北山。
娘俩就在府上每日互相作伴,酷夏时节最是难熬,稍一走动就是一身汗,连带着仆人们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江氏体恤下人们辛苦,每日都让厨房熬了避暑的绿豆汤酸梅汤,府上的繁重活计,若是不紧要,都让下人们可或早或晚的去做好,不必顶着大太阳做事。
只要不耽误主子的要事,失了府上体面,一律不会怪罪。
楚府是和善之家,下人们自然也感恩戴德,都是做事的,各家府上的门房小厮,各府的丫鬟之间彼此也有联系。
就这段日子,不少府上都有下人做活时中暑昏厥的;若是遇到心善的主子,还能愿意让大夫过来看看;若是遇到个小肚鸡肠外加心思歹毒的,干脆直接就将人拉出去灌几杯凉水,其他的皆有天命。
其中,当属承恩侯的沈家,下人们的怨气最大。
要说这承恩侯,乃是当今皇后之父,也属国丈,按说不该做出这等苛待下人有损名声的事,有好事的人就多心一查,果不其然,这事坏就坏在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作践下人的乃是沈家二房,却连累沈家大房、也就是承恩侯这边一同受了连累。
承恩侯才干于朝堂并不突出,但多少知道好歹,女儿位居中宫,自己不为其面上增光也就罢了,岂能还纵容家人在她脸上抹黑。
真要传出去,不光女儿脸上无光,他自己这张老脸也别想要了。
晚些时候,承恩侯命人将二房等人都叫了过来,提出酷暑时节的下人调动要更加灵活,万不可不近人情、拿下人的性命当儿戏。
承恩侯三令五申。
二房的夫人刘氏满脸不服,“照大哥这么说,只要太阳升起来,下人们就不用做事了?那咱们这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咱们从人牙子那买来下人是为什么?自然是拿来用的、拿来伺候主子的,咱们家又不是菩萨,花银子买回来的下人难道还让他们享福?”
“热的时候也就那么一阵子,过去了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承恩侯:“下人怎么了?你是买来了他们伺候、难不成还买断了他们一条命?咱们沈家可不是那些苛待佣人草菅人命的人家!这几日,京中百姓都有中暑热死的,当今圣上最是仁德,若是谁家府上因中暑出了人命,定要受到斥责。”
刘氏不以为意,“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圣上日理万机,哪有心思去管臣子的后院家事;再有,下人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句不好听的,生死有命,若真在伺候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他的命。”
承恩侯不便斥责弟妹,就连连给沈家二爷沈振使眼色。
沈振惧怕长兄,忙对妻子道:“话虽如此,但也可圆润灵活一些,我听闻信阳侯府的楚夫人筹划就甚是得当;扫撒之类的活计都是烈日升起之前就要做好,彼时日头还没有很热;要说最辛苦的,要数厨房那处……”
话还未说完,刘氏就迫不及待插嘴道:“厨房虽累,可油水也多,你可别菩萨上身了,什么信阳侯夫人,那江氏最会做这些表面功夫收买人心,如果都像她这样,下人们还不乱了套!好像显得就她心善,我们其他家都成了恶人似的。”
沈二老爷还要再说什么,刘氏脸已经沉下来了,“你若是觉得江氏温柔心善那你就找她去,少在这和我一套一套的!我什么性子,你打娶我的时候就该清楚!”
沈二老爷年轻的时候,对江氏可谓是一往情深痴情多年,奈何江睢和楚老爷子一早就有了默契,所以就没他什么事;可刘氏却知道这事,自然而然的,任何一个妻子都没法对丈夫曾经的梦中情人有什么好观感。
妻子是个泼辣脾气,沈振这会是彻底不敢多言了,生怕一个不对 ,夫妻俩再大吵一架。
中年夫妻了,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弟弟没骨气,承恩侯也无可奈何只得吩咐自己的夫人要多注意晌午日头最晒时下人们的活计安排。
承恩侯夫人汪氏忙不迭应下。
其实就下人避暑一事,不光是各处世家的府邸,就连京城中 ,一向心善仁慈的沈皇后也在为此事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