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诸男舞伎行大礼后,恭肃退至一旁。
大华朝臣没有一个发表评价,皆觑着孟遇安的脸色,看她是什么反应。
孟遇安搁下酒杯,轻拍几下手掌,赞道:
“楼兰绝世一舞,当真不同凡响。”
有了孟遇安这句话,众臣才敢接二连三地鼓起掌来,零零散散的陪笑声和夸赞声在明堂中响起。
楼兰使者离席出列,煌煌然站立于明堂之上,毫无忸怩畏惧之态,落落大方道:
“能博得皇帝陛下一笑,即是楼兰最大的荣幸。这些舞伎仍有青涩生疏之处,幸而不曾出丑狼藉。”
楼兰献舞,将明堂宴会推至了高潮;高潮之后,便是意兴阑珊。
臣子与使者们又推杯换盏了一阵子,宴会也就结束了。
然而,博弈还没有结束。
在众人散去后,楼兰使者果然私下求见孟遇安。
孟遇安早已料到,这楼兰国在宴上大出风头,当着所有的西域盟友公然亲近天朝,必对自己有所求。
当日黄昏时分,孟遇安破格允许楼兰使者入观澜殿觐见。
“贵使有什么意图,就直说吧。”孟遇安并不拐弯抹角。
但楼兰使者却不敢如孟遇安那般直白,而是先打起了太极:
“今日楼兰献给陛下的舞伎,陛下可还喜欢?”
孟遇安轻微冷笑:“贵使这话真有意思。朕若喜欢,是不是就要答应你提出的诉求?原来在贵使眼里,朕就是一个沉湎酒色的昏君。”
楼兰使者本想以温柔小意拿捏孟遇安的心思,不想没来由触怒了她,慌得差点跪下:
“小人绝无此意!小人初来天朝,万事惶恐,冒犯陛下,罪该万死!”
“贵使罢了,何必作此姿态?”孟遇安转身坐回案前,目光直视前方,“在朕面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小人有话!小人现在就说!”
楼兰使者擦一擦汗,滴溜溜的眼珠望着孟遇安,可怜巴巴道:
“小人冒死犯颜,只为向陛下陈情,请陛下明鉴。楼兰自建国以来,一直以和为贵,从来不曾与别国交恶——即使是中原天朝纷争之际,楼兰也不曾出兵西凉。”
“可是,正因楼兰不兴武德,以至于屡屡被别国欺压,尤其是北方的车师和高昌,隔三差五便要南下进犯。楼兰百姓苦不堪言,却又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楼兰使者略停顿了一下,一边抬头暗中观察孟遇安的神色,一边继续道:
“如今天降甘霖,大华天朝再通西域,楼兰百姓都期盼陛下可以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可小国孤陋寡闻,不知该如何与天朝交好,只有送些礼物聊表寸心。”
“皇帝陛下!”楼兰使者的声音更凄厉了些,“小人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但小人所做全奉国王之命,也全是为了楼兰。若小人惹恼陛下,请陛下只治小人一人之罪,不要迁怒楼兰!”
说完,楼兰使者不顾大华礼仪规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有声。
孟遇安听他说了大半天,只闻得字字恳切,亦觉眼前之人算得上是个忠义之辈,也不想为难他,遂温声道:
“贵使请起吧。”
楼兰使者从地上起身,恭恭敬敬垂首站在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