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其他人还沉浸在贺令昌所说的惊世骇闻中时,孟遇安率先回过神来,难以置信中带着三分急切,怔怔看着贺令昌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
又转向李存德道:“陛下,贺将军他......”
“孟侍中!”贺令昌打断了孟遇安的话,“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你昨天在亭子里看到的人,其实就是我。”
“我不信。”孟遇安下颌抽搐着,气虚声颤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一旁的谢凝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又盯着贺令昌问道:“贺将军,你既然有意于孟侍中,何不向陛下求个恩典,堂堂正正地明媒正娶,为何要做出这等秽乱宫闱的无耻之事呢?”
贺令昌的双瞳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驱散了:
“孟侍中志在国事,怎么可能委身下嫁于我。我只是......想设计让她失身,污了名节后我就可以趁虚而入......”
贺令昌说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手背上的血脉青筋暴起。
谢凝之张口结舌,一脸看戏的表情,复又对孟遇安讥笑道:
“孟侍中,贺将军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用心良苦啊。”
孟遇安对谢凝之的嘲讽充耳不闻,只心如止水地看着贺令昌。
贺令昌刚才的话,孟遇安一个字都不相信,这就是为了保护她才现编出来的谎言。
与其两个人共担无媒苟合的淫荡之名,不如把罪责都揽到一个人身上,至少还能保全另一个人。
贺令昌舍身成仁,可孟遇安朴素的正义感不允许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孟遇安不再向李存德辩白,而是把突破点对准了李允琛:
“太子殿下,您与贺将军相识多年,您相信他是这样的卑劣淫猥之人吗?”
她又转向后方,疾声道:“钟弼将军,还有各位虎贲禁军的兄弟,你们相信贺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钟弼和几个禁军皆垂下了头颅,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我想问问在场的诸位,有谁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我和贺将军是遭人陷害,而贺将军正是因为襟怀磊落,才主动担下了这不白之冤!”
孟遇安如冰似雪般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太极殿上,虚无缥缈中又带着振聋发聩的魄力。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原来北燕还不是最大的威胁,大祁非要在佞臣的唆使下自断膀臂、自毁长城,才能一败涂地!”
“孟遇安!”谢凝之呵斥道,“陛下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
又愤慨对李存德言道:“陛下,孟遇安藐视朝堂,口出狂言诋毁您,罪加一等!”
“罢了,罢了,”李存德耗尽了最后的精气神,满面颓唐之色,“朕也累了,此事就交由太子处理吧。”
李存德说完,便在近侧内侍的搀扶下走入了后殿,不再过问这段无头公案。
李允琛突然扛下了好大一个担子,承接着在场诸人齐刷刷看来的目光,一时哑然无措。
“殿下......”孟遇安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李允琛身上。
谢凝之亦抢话道:“太子殿下,您可不能处置偏私啊。”
李允琛逐一与每个人对视,而后转身缓缓走上丹陛,每一步都像是用了百年光阴。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众人,徐徐说道:
“贺令昌行为不检,暂免虎贲中郎将之职,交由大理寺处置,并由御史台协办;孟遇安虽于昨日之事中无辜,但蓄意隐瞒陈年过往亦有过失,暂时保留官职封号,但停止一切公务,禁足毓秀宫待查。”
“殿下,您知道贺将军......”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李允琛打断了孟遇安的话,“此事先这么办,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