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面前已经不是弥漫着烟尘的空地和阴暗的天空,只是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屋顶。
他回望水岭了。
关山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但稍一动作,便感到全身酸痛难忍,尤其是下半身传来阵阵隐痛。他刚用手臂支撑起身子,手上突然一痛,力气顿失,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你是打算把自己摔死谢罪啊。”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颇为嫌弃的声音传来。关山羽费力地抬头,只见陈容容端着东西走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碗放在桌上,蹲在他旁边说:“这么一摔,腿不又得粉碎了。“
关山羽确实感到下身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被厚厚的白布包着,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我腿上包的是什么?”
陈容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起身,难得地轻手轻脚地把关山羽扶回床上,把药碗递到他面前:“你的腿断了,包着药呢。不仅如此,你的肋骨也断了两根,右手手骨也折了,额头还破了个大口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关山羽心中一惊,猜想这大概是宴如尘自爆时,被灵力震伤所致。
他躺着没有动,想到宴如尘,喉咙突然有些发苦。他深吸一口气,把泛起的酸涩强行压下,许久才轻声问:“我躺了多久了?”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像是从土里挖出来刚复活的干尸一样。陈容容白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汤递到他嘴边:“你醒得算早的了,才昏迷了五天。胡起他们现在还在昏着呢。”
关山羽接过勺子咽下药汤,感觉喉咙顺畅了许多。他轻轻咳了两声,又问:“他们怎么了?”
陈容容举起药勺,再次给他喂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都和你差不多,断手断脚,肾脏这里破损那里破损的。你算好的了,明明当时你离得最近,却受伤最轻。司鸿音的情况最糟,肾脏都被震碎了,现在还躺在紫薇社疗伤呢。”
关山羽眼神黯淡,望着自己全身被绷带紧紧缠绕,心中苦涩的发紧,想起昏迷时和这个世界的工程师交谈的内容,当时他说,会让宴如尘回来这个世界。
只要一年时间。
他完全可以等,这一年内只需守住望水岭即可。
哪怕到时候宴如尘因责怪自己而不愿理睬,也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就好,宴如尘可以自由地选择他想要的生活,自己也会向他真诚道歉。
即便有错,审判的人也不该是自己,自己更不想审判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因自己的误解而害得他在这个世界身死。
但关山羽不确定,昏迷的这五天里,外面是否发生了其他事情,甚至他和宴如尘在坞子尖的对话是不是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微微抬头,望向面无表情喂他喝药的陈容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思考着该如何开口。陈容容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
关山羽微微一怔,随后低声问:“外面…现在如何了?“
陈容容回:”还能如何,乱成一团了呗。“
关山羽紧张地望着她,又问:“乱成一团的意思是?“
陈容容把药碗往桌上一放,不满地说:“我还想问你呢,你真的是为了如尘自愿去祭灵的吗?”
关山羽一愣,嘴唇微颤:“自…自愿?”
“对啊。”陈容容解释道,“玉宸宫的人把你们送回来时,那个什么李小姐说的。说你是为了如尘能无后顾之忧,不再受恶灵侵扰而自愿去祭灵。但如尘又舍不得你死,再加上你能力太差无法消灭恶灵怨念,所以最后如尘亲自上阵…魂飞魄散了。“
关山羽呼吸一滞,头脑一片空白。李素吟不了解事情真相,估计就是通过自己的猜测想象出来的过程,但其实,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喉咙再次发涩,想起宴如尘眼眶便泛红。他深呼吸几次,才缓缓道:“我没那么伟大,是我添乱了。要不是我,如尘也不会死…“
陈容容闻言,也长叹一声,侧首沉思良久,才转过头来,轻声说道:“事到如今,怪谁还有什么意义呢。以如尘的性情,定会为了天下苍生挺身而出。倒是你,平时看着一副没用的样子,居然能想着牺牲自己。“
关山羽摇摇头,眉头深深的皱着,用力的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清楚,于是不再多言,轻声问道:“你方才说外面乱了套,具体是指什么?”
陈容容叹了口气,回答道:“听送你们回来的人说,你和如尘在坞子尖上都声称自己是仙门事件的始作俑者,很多人都听到了,消息已经传开。现在外面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你们作为仙门弟子,为了维护长老名声和天下苍生,选择祭灵并承担责任,是大义之举;另一派则认为长老一案迟迟未决,怀疑长老们与玉宸宫有私下协议,而你们作为曾告发他们的弟子,可能是被威胁才去祭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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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羽眉头紧皱,听完她的讲述,又问:“还有第三种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