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然刮起了风。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裂开一道口子,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雪粒猛烈地砸下,门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天与地的分界线又消失在了风雪中。
屋内,除了烛火燃烧时偶尔有小虫撞上发出的噼啪声,就只剩下关山羽沉稳而又略显凌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屋外苍茫一片,让人难以分辨时辰。这时,远处似乎有弟子醒来,微弱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关山羽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又问道:“你…说什么?”
宴如尘紧盯着关山羽,目光如炬,如同猎豹盯着猎物一般,死死地望着他,答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作者。”
关山羽猛地喘出一大口气,后退两步,踉跄地摔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宴如尘见状,眉头紧锁,忙走上前要扶起他,关山羽却吓得大叫:“别过来!”
宴如尘走到半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定住,脚像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他望着关山羽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关山羽伸出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宴如尘盯着他,眼眶红得吓人,沉默片刻后如实回答:“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闻言,关山羽呼吸一滞,脑袋涨得发木,手臂也带着轻微的颤抖。之前一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仿佛被堵塞的下水道突然疏通,思绪如水流般畅通无阻。
难怪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在坞子尖找自己问草药,在望水岭让自己找入口,引导自己去联络金玉和谷雨他们,把锅推到长老身上…
但又不对…因为很多其他的事情,是需要未卜先知才行的。
关山羽确实是作者没错,可是剧情已经偏移,很多事情不再受他控制。就算知道自己是作者,但很多未卜先知的举措,宴如尘也没办法提前预知布局。
除非…
“你…你是觉醒了?”关山羽哑着嗓子,不可置信的发问。
宴如尘走到关山羽面前蹲下,目光与他平视,尽管眼眶泛红,声音却异常平静,如同往常一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说,只要我知道,就任我处置,是吗?”
“回答我!”关山羽狠狠地瞪向他,问,“你是被夺舍了,还是觉醒了?”
宴如尘的眼睫微微一颤,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沙哑:“你先回答我,是否任我处置?”
关山羽忽然笑出声,有些放肆的笑了一阵,眼眶也红了,他望着宴如尘说:“你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你当然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刺到了宴如尘,他呼吸微微一顿,避开关山羽凶狠的目光,望向一侧。经过多次深呼吸的调整后,他才缓缓转过头,伸手去拉还坐在地上的关山羽,哑声说:“你心脉受损尚未完全恢复,地上凉,这样坐着容易复发。先起来,去床上坐着,我慢慢和你说。”
关山羽没有接他的手,一把挥开,不顾宴如尘还僵在地上,手停在半空中,起身走向床边坐下,又重复问了一遍:“所以,你到底是夺舍了,还是觉醒了?”
宴如尘还半蹲在地上,手僵在半空没有放下。他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深呼吸两次后,才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关山羽面前,没有坐下,微微有些失神。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我没有被夺舍,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觉醒。”
关山羽蹙眉,抬眼望他。宴如尘望着他有些不悦的表情,继续哑声开口:“但,这是我经历的第八次。”
“什么?”
关山羽表情骤变,震惊地起身。见宴如尘又开始沉默不语,只是望着他,他焦急地抓住宴如尘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宴如尘的目光落在关山羽紧握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抬起手,握了上去,声音像是染了一层霜寒,轻声道:“这样的人生,我经历了八次。”
“从小被遗弃,在凤萍村的大树下被养娘救回,目睹青楼被毁,流落街头,后被选入天璇,又在仙门试炼时遭陷害坠入命无涯。每当知晓自己的魔族血脉那一刻,一切便又重头开始。”
关山羽脸色惨白,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轻声重复:“八次…你经历了八次?”
宴如尘无力地对他微笑,点了点头:“嗯。”
难怪。
难怪在仙缘村时,他懂得用石棉垫着睡觉,上山时懂得巴结陈容容,上山后能迅速讨得司鸿音的欢心。明明只有他们两人进入天璇,但所有人都知道关山羽曾霸凌过宴如尘,原来是因为…宴如尘早已经历过,知道如何展示弱小博得司鸿音和陈容容的同情。
难怪桩桩件件都超出了关山羽的掌控,因为有另一个人也知晓剧情,能够提前布局。
关山羽手脚发凉,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颤抖着手从宴如尘的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又问:“那你…你知不知道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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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宴如尘轻声回,“在第三次经历时,我就发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