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见外干什么。”汪掌柜笑道:“若真要谢,路上若碰上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儿,给你小侄女带一两件回来耍玩就是。”
胥姜笑应,“好。”
茶过三巡,汪掌柜与她约好明日安化门相送,便回自家去朝娘子复命去了。
胥姜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动身去找胡煦。找完胡煦,还要去和林夫子与红锄道一声。
来到胡煦所居的街巷,胥姜先碰见了宋樆。
她招呼道:“宋娘子,回来啦。”
宋樆一见她,有些诧异,随后露出一丝笑容,“来找胡煦?”
“嗯。”胥姜见她背着一篓用青苔包裹的兰草,便问:“去山里了?”
宋樆点头,又道:“胡煦这个时辰应该还没回来,不如去我家坐坐?”
想着自己独身登胡家的门,叫人看了不大好,胥姜便答应了,“那就打扰了。”
“来。”宋樆引着她往自家去。
来到宅门前,宋樆掏钥匙开门,胥姜好奇道:“家中无人么?”
“父亲这些日子都住在山中,家中只我一人。”宋樆推开门,侧身让胥姜先进。
胥姜一进院子,便嗅到一股清新的草木之气,她环视四周,只见屋檐、廊檐下都摆满了花草,满目的新绿,让人看了精神为之一震。
再仔细打量,这是一个小二进院落,大门正对堂屋,堂屋左右各有一住房,穿堂而过是后院,胥姜往后院瞧了一眼,也是满院奇芳。
“家中寒陋,见笑了。”宋樆进院后将大门左右敞开,随后引胥姜往花丛中坐,那儿设有石台石凳。
“娘子这话可别让温先生听去,这院子也别让温先生瞧见,他瞧了听了,只怕是要赖着不走了。”
宋樆这院子,陈设虽旧,却因满院花草而别有幽情,是为文人最爱,何况温惠那个‘兰痴’。
宋樆闻言露出笑容,随后转身往廊檐下去卸背篓,胥姜忙上前帮忙。
放下背篓后,宋樆擦了擦汗,说道:“我去倒茶。”
“要我搭手吗?”
“不用。”说完,宋樆又道:“不过,你若是想逛逛那就来吧。”
胥姜道:“那就逛逛吧。”
宋樆朝她伸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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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她就知道,这人看着冷,实际心软着呢。
两人穿过堂屋来到后院,院中花草不比前院少,比前院更清净。其格局简明,左右各对坐着两间屋子,正里二房与堂屋呼应,一为厨房,一为柴房。
居中有一口八角井,宋樆的茶就镇在井中。
她将茶壶摇上来,又去厨房取来两只碗,先倒给胥姜,看她喝了,才给自己倒了一碗。
“是忍冬啊。”这忍冬茶里头加了石蜜,被井水一浸,喝起来分外清香,“好喝。”
宋樆又给她添了一碗,“三月间去山里摘的,还有很多,喜欢就带些回去。”
胥姜摇摇头,“可惜我明日就要离京,等回来再找你讨。”
“离京?”宋樆惊讶道:“去哪里?”
胥姜抱着碗顿了顿,说道:“去寻我的母亲。”
‘母亲’二字,让宋樆心头一阵刺痛,她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压了压,问道:“我记得你说你是……”孤女。
“我也是近两日才知晓的。”胥姜微微叹息,随后减去胥十二所行龌龊事,将身世来历言简意赅地讲给她听。
宋樆听后久久不语,两人对站半晌,她才开口,“她肯定等你很久了。”
胥姜把剩下的茶水喝完,“嗯,所以才要去见。”
“还喝吗?”
胥姜摇头,随后将碗递给她,“够了。”
宋樆收了茶碗,又将茶壶重新放回井中,“她是个好母亲。”
不像她的母亲,无情无义。
她随后又问道:“你明日什么时候走?”
“一早便走。”胥姜打趣道:“难不成要来送我?”
“嗯。”胥姜曾说她们是朋友,朋友相别自该相送。
有一个汪掌柜了,也不怕多一个宋樆,况且不能与宋樆客气,一客气就缩回去了。
“好啊,我走安化门,城门一开就动身。”
“省得了。”宋樆点头,她定不误时辰。
二人刚说定,外头便传来胡煦的声音。
“宋樆?”随后又自言自语道:“门敞着,难道是宋叔?”
宋樆?先前不还叫宋娘子么?胥姜心思一转,将宋樆推出去,并悄声道:“你先出去应着,我随后就来。”
外头胡煦还候着,宋樆怕他走,也来不及问胥姜用意,便迎了出去。
见宋樆出来,胡煦眼底微微含光,笑道:“原来是你在,我还以为是宋叔从山中回来了。”
平日里宋樆即便在家,也是关门闭户,不叫不开。
宋樆朝后院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父亲嫌城里热,待在山中不愿回来。”
“那可就苦了你了。”胡煦见她站在二门堂前不下来,又频频回顾后院,便问道:“家中有客?”
宋樆犹豫片刻后点头。
胡煦有些惊讶,与宋樆比邻几年,少见她开门迎客。随即微微皱眉,什么客会请至后院?又见她眉间似有难色,便问道:“可是遇到麻烦事了?要不要我帮忙?”
后院忽传来‘噗嗤’一声笑,宋樆无奈转身,唤道:“胥娘子,快出来吧。”
胡煦怔愣,“东家?”
宋樆说道:“来找你的,你不在,就先在我院里坐坐。”
闻言,胡煦放下心来,随即又觉窘迫。
胥姜自后院出来,朝胡煦打了个招呼。
胡煦对上她忍笑的目光,心头叹气,早知瞒不过她。
宋樆对胡煦道:“进来说话吧。”
胡煦也坦然了,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待人进门后,宋樆将二人引到石桌前,说道:“你们就在院里谈吧。”
“好。”胥姜先坐了。
宋樆见胡煦额头浸汗,便说道:“我去备茶,你们慢聊。”
“有劳。”待她往后院去,胡煦才坐下,见胥姜一脸探究,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问道:“东家来可是为了文集之事?”
“是,也不单是。”胥姜收起玩笑神色,说道:“我明日要离京,你的文集刊印事宜,都交给了梁墨,过后会由他来和你接洽。另外,我不在这些日子,他若遇到拿不定主意之事,恐怕会来找你请教,届时还请你替他撑掌撑掌。”
“离京?”胡煦豁然起身,急切道:“出了何事?你为何要走?可是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屋内宋樆端着茶,闻他失态至此,一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