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红锄,我晚些去看她。”
“好。”
胥姜送曾追出门。
曾追走后不久,汪掌柜急吼吼地跑来了。
胥姜奇道:“这是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还当我是兄长么?”
“当然,这话从何问起?”
“当兄长,那还送这么重的礼,岂不是见外了。”
“什么礼?”胥姜糊涂了,“我没送啊。”
“就今早,楼家那位柳娘子亲自送来的。”
“柳眉?”胥姜愣了愣,随后走到小门边,将茵茵叫了过来。
茵茵忙得小脸绯红,“怎么了胥姐姐。”
胥姜替她擦了擦汗,低声问道:“柳眉今早来给街坊们送礼了?”
“嗯。是老爷和夫人的意思,昨晚就让我列了礼单,说是自家人受了别人恩惠,自该回礼报答。”茵茵瞄了一眼胥姜的脸色,见并无不悦,才又道:“没先告诉你,是怕你见外拒绝。”
胥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若楼敬和楼夫人真当面提出此事,她定会婉拒,因为不想给楼家再添麻烦。他们这般‘先斩后奏’,令胥姜既感动又愧疚,感动于那句‘自己人’,愧疚于这一份‘见外’。
“我知道了,去吧。”
茵茵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胥姜揉了揉眼,转身走向汪掌柜,对他说道:“这礼兄长安心收着吧。”
汪掌柜悟了过来,“这是楼家送的?”
胥姜点头。
“好事,好事,该收,该收。”汪掌柜一改愁容,乐哉道:“肯费这功夫,足见对你的看重,如此我和你嫂嫂也就放心了。”
胥姜与楼云春说亲之事他虽乐见其成,却也难免担心。
楼家虽并非豪族,却也算是高门大户,而胥姜却出身市井,还是孤女,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是胥姜攀了高枝,可他们却担心这般不对等的门第,会让她被轻视,受委屈。
若是那般,这亲倒宁肯不结。
可由今日之事可见,楼家对胥姜颇为看中,是可堪托付的,他也就放心了。
胥姜有些好奇,“都送了些什么?”
“送到我这儿的有茶、酒、点心,还有一匹锦缎。”汪掌柜感叹,“这些东西折成银钱,够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吃穿用度了。”
这么贵重的礼一送,算是给足了各家脸面,往后胥姜再遇着个什么事,街坊们也不好坐视不理。
楼家能替胥姜想得这般深远,汪掌柜心头十分欣慰。
汪掌柜能明白的道理,胥姜自然也明白,此番深情厚谊,她唯有以真心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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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羌县。
赵秀与随从借着夜色遮掩,跟随那几辆载尸马车来到城郊,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蹲守在一处干草从中,等那些人抛尸离开,并确认他们再不会折返后,才压着身子往抛尸地跑去。
快要接近抛尸地之时,两人听到了水流之声。
“糟了。”赵秀暗叫一声,立即加快脚步往前方跑去,随从连忙跟上。
赵秀来到一处崖壁,崖壁下一条湍急的河流,在月光下犹如索人性命的白练,让人望而生畏,遍体生寒。
随从紧跟在赵秀身后,没料到他忽然伏地,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差点将他踢下崖壁。
赵秀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稳住身形,回头怒视随从,“我怀疑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想弑主谋财?”
他翻着一双眼白在夜色中颇为恐怖,随从退后两步,磕巴道:“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信么?”
“我信你祖宗!”赵秀忍无可忍,指着他还要再骂,却发觉手中一片粘腻。他将手凑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确定沾上的是人血。
看来这就是那些人抛尸的地点,他分开崖边野草,探身望向崖底,却只探到一片漆黑。
随从卑微地凑过来,朝悬崖下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高,下头又是河,尸体扔下去即便没被冲走,也是粉身碎骨了,咱们还找么?”
“找?你找一个给我看看?”赵秀忍着将这棒槌扔下去的冲动,没好气道:“他们的货物还在客栈,咱们先回马厩,再找机会潜入客栈查看。”
“是。”随从巴不得回去,这地儿靠河阴气重,又才喂了十几个死人,难保不会撞上什么脏东西,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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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秀起身往回走,可走了一段却没见随从跟上来,转身见他呆愣愣趴在原地,骂道:“你摸蛆啊?还不滚起来?”
随从颤巍巍转头,哭丧着脸,结巴道:“东、东家,我摸到鬼、鬼了,有、有鬼!”
“什么?”赵秀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随从身子一矮,一只手被拽下崖壁,眼看整个人就要栽出去,他赶紧死死抓着一旁的野草,惊恐地喊道:“东家,救命!”
赵秀见状,赶紧扑过去,拽住他的腿往后拉,待拉上来一截后,又爬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往上拖。
“手!”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赵秀会意,顺着他的手摸下去,却摸到了另一只手。
他怔愣一瞬,立马扣住那只手,借着随从的力,将其从悬崖下拉了上来。
那人上来后,终于松开了随从的手,随从受惊不小,抬脚就要踹,却被赵秀一巴掌扇在了脑袋上。
“嗷!”赵秀这一巴掌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扇得随从眼前发昏。
“没长脑子,多少也长只眼睛,你仔细看看这是谁。”
随从借着月光一打量,发现拉上来的竟是被扔下悬崖毁尸灭迹的突厥人,他竟然没死!
赵秀掰着突厥人的脸瞧了半晌,才从他被崖壁锉得血肉模糊的五官上分辨出他的身份,他就是那突厥人的首领。
“背着他,赶紧离开这儿。”
“我?”
“难不成是我?谁是主子?”
随从揉了揉肩膀,走过来将突厥人背到背上。
喝!这突厥人吃什么的,怎么这么沉。
两人将突厥人挪到一处树林,赵秀又对随从吩咐,“你赶紧回去,等天亮后带着人过来,切记,莫要引起旁人怀疑。”
“您一个人在这儿守着他,会不会太危险了?”
“要不你守着,我回去?”
“当我没说。”随从转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外。
赵秀歇息片刻,随后靠近突厥人,在他身上搜寻起来,他正要将手伸进突厥人的袍子里,一柄匕首却悄然抵上他的脖颈,他浑身不由得一僵。
“别动。”突厥人别扭的汉话在他耳边响起,“不然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