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可以,可先说好,做得难吃便自己消受,莫再拿来祸害我。”
林红锄直点头,胥姜愿意教就好,她也想做一桌好菜,给母亲尝尝。
见林夫子吃得差不多了,胥姜才提起陆稹拜师的事来。
“您看选什么日子合适,定好了,便让那孩子上门拜师。”
林夫子算了算,说道:“下月初八正好。”
胥姜也算了算,“是个好日子。那我知会他家里人,下月初八一早便带他过来。”
林夫子点头,“好。”
定完日子,胥姜与林夫子也喝了几杯,一坛冬阳酒喝得见底,席也差不多该散了。
众人齐心,收碗的收碗,腾菜的腾菜,一会儿擦桌子扫地,一会儿烧水洗碗,直将堂屋和厨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才罢手。
末了,林红锄又煮了壶茶,让众人消乏。胥姜喝了一口,不是皋芦是雀舌,这才大胆喝了几口。
喝完茶,她瞧林夫人面带倦意,便携楼云春起身告辞。
林夫人强打精神,与夫君女儿一起送二人出门,出门前,她拉着胥姜,轻声道:“小楼是个可靠之人,你们可要好好的。”
胥姜握着她的手,心头暖哄哄的,“婶婶放心,我与他都不是爱折腾的人,如此安安静静的就好。”随后又道:“婶婶也要好好的,多保重身子,眼看便要开春了,听说陇上有桃园,届时咱们一起去赏花。”
“好。”林夫人笑着答应,心头却怅然,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桃花再开。
她瞧了一眼林噙年,想起当年与他相识便是在桃园,又不由得翘起嘴角。
种种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林夫子与楼云春依旧无话,只是动静之间,已对这个后生渐生喜欢。
不过他并不想太早示好,总得教其知道,胥姜在这京城并非无所依靠,莫要将她欺负了去。
至于楼云春家世门第与胥姜相不相配,倒不在他眼下所考虑的范畴。胥姜这颗心还未安定,日后之事且还难说,不该这么早拿婚事来束缚她。
行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顺意而行,活在当下,这般道理,胥姜远比这尘世碌碌众生想得明白,看得透彻。
她既只争这朝夕之愉,不定未知后事,那便遂她心意,贺她一场欢喜。
待她何时想筑巢成家,再替她做主也不迟。
林夫子回头看了看妻子,唯有真切触摸到生死之界,才真正体悟,天地之浩然,人生之微渺,生死之无常。
世间多离散,莫负眼前人。
他与妻如是,胥姜亦如是。
胥姜自林红锄手中接过缰绳,把马和驴车牵到街上,随后回头对林家三口挥手,“夜深天冷,你们赶紧回去吧,莫要受寒着凉了。”
楼云春接过林夫人手里的灯笼,朝她与林夫子作礼告辞,末了对夫妇二人道:“有我送阿姜回去,二位请放心。”
林夫子叮嘱,“天黑路滑,可要当心。”
楼云春应道:“好。”
胥姜坐上驴车,对林红锄说道:“你今夜吃了酒,准你明日晚些来上工。”又捏了捏她被吹得发凉的脸,“怪冷的,快进去吧。”
“这就回去。”林红锄见楼云春过来,便冲二人挥手,“姐姐,楼大哥,慢走。”
离开南山书塾,二人没有耽搁,乘车驾马回到书肆。只怪这天气太冷,提不起风花雪月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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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肆,时辰也不早了,楼云春奔波了整日,神色有些疲惫。胥姜让他回家歇息,他却拒绝了。
他道:“昨夜没有与你一起守岁,今夜补上。”
京城过冬至有守岁的习俗,胥姜家乡却没有,所以她昨晚早早便睡了。她本不在意,现下听楼云春一说,倒觉得遗憾起来,又见他坚持要留下,便顺势答应了。
驴却很不乐意,见楼云春牵马过来,直甩嘴皮子,作势要咬那马。那马却知道它是个怂包,拿屁股一挤,便将驴挤到了最里头,心安理得地卧下了。
驴气得直叫唤,这笨马又占它的窝!
书肆内起了炉子,胥姜拿来褥子铺在炉边,再放上两个垫子,瞧着十分暖和。她正欲坐下试试,月奴却先她一步,跳上去打了两个滚儿。
她揉了揉月奴的肚皮,“你都觉得舒服,那便不消试了。”
铺完垫子,她起身去厨房,准备装了几碟糕点和干果、肉脯等小食,过会儿佐茶。
等楼云春安顿好驴和马进来,胥姜已摆好吃食,正欲煮果茶。
楼云春跟在她身后打转,看她切柑橘,看她敲石蜜,直到最后胥姜把壶架上炉子,才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箍住。
胥姜问道:“累了?”
他“嗯”了一声,将头埋进胥姜肩窝里。
胥姜拍了拍他的背,有些心疼,这个人也不是铁打的。
炉子上的水沸了,两人才分开。
胥姜捉开垫子上的月奴,拉楼云春坐下,分盏倒茶。
“甜的,尝尝看。”她将茶盏推到楼云春面前。
楼云春先喝了一小口,随后才将一盏果茶慢慢喝完。胥姜不禁笑了,想起他最初来肆里吃她的茶酒,也是这般模样。
那时何曾想过与他会有今日?
缘之一字,果真玄而又玄。
楼云春见她盯着自己,便朝她伸手。
胥姜笑眯眯地握住,“这是我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冬至,也是第一次守岁,京城守岁可有什么说法?”
楼云春放下茶盏,与她靠在一起,“与年节守岁大致相同,祭拜先祖,燃灯照岁,与家人同贺。”
燃灯照岁,与家人同贺。
桌上灯花灼灼,照得满室昏黄,楼云春与胥姜同时开口。
“冬至安康。”
随即两人又同时笑出声。
月奴爬到胥姜面前冲她叫,胥姜抱起它,问道:“月奴也来道贺么?”
月奴直冲她叫,它饿了,为何还不管饭?
胥姜以为它在回应自己,有些惊喜,便亲了一口它圆圆的脑门儿,爱道:“月奴也安康。”
楼云春将月奴捉过去按在怀里,胡乱揉了一顿,直将它揉得炸毛跑了,才将脸凑到她面前,拿眼角去瞟她。
胥姜哈哈一笑,眼看要将人笑恼了,才在他发烫的脸颊上亲了亲。
“月奴,冬至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