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永远都有半张脸，藏在了黑暗之中。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以为自己不一样。”周策的语速很慢，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我一直觉得，我是人，我不是妖。”

“那个声音只不过是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而已。”

“直到我主的命令越过天幕，越过大山，越过了无数座主城，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亲手...”

“拧断了我父母的脑袋。”

正说着，周策好像想起了什么笑话似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他轻轻的笑着，幽幽的说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他们的血洒在蛋糕上，居然没有把蜡烛熄灭。”

“你敢信吗？血都喷到屋顶去了，居然...”

“没有把蜡烛熄灭...”

“多可笑啊...”

顾佳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了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身体里像是发生了大地震，内脏如错齿的齿轮。

竭力想要转动，却卡的她生疼。

“你的记忆应该已经开始混乱了吧？”

“经常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甚至忘记一整天的记忆。”

“不要抗拒，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所有的过去，那些，不过只是...”

“大梦一场。”

周策缓缓的站起了身，重新压低了帽檐，让阴影将整张脸完全覆盖。

“如果，你实在下不去手，就走吧。”

“走的远远的，到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否则我主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就会是拧掉你父亲的脑袋！”

“这就是...”

“‘我们’的宿命。”

周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全程，都没有看顾佳一眼。

“他不是我的父亲...”顾佳喃喃的低语着，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手背。

滚烫的热泪似乎想要灼穿她的身体，却只留下了几滴浅浅的泪痕。

“他是我的师父！”

顾佳低下头奋力呼喊出心中的声音。

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热闹的游乐场中，一个女孩无助的哭泣着。

欢快的声音，掩盖住了那渺小的哀伤。

人们嬉戏着，打闹着，享受着难得的快乐。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孩，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直到...

“佳儿，你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顾佳从黑白的世界里拖回。

她缓缓的抬起头，轻轻用手背擦了擦有些红肿的双眼。

陆长生摸了摸顾佳的额头，确认了没有发烧，这才柔声问道，“佳儿，你是不舒服吗？”

“走吧...”

“师父带你回家。”

顾佳再次确认了眼前的身影，并非自己的幻觉。

她看到了一道光。

一如当年...

温暖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