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你亲爸，但咱们好歹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咱们是亲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关系呢？”

李健不想再说了，站在门口，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别这样对爸好吗？”说话的，是赵雨。赵雨已经爬上楼梯，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说话的口气尤其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点哀求的意味。

“他不是我爸。”李健说。

“继父也是爸。”赵雨强词夺理。

“你们走。”李健用下巴指指门外。“走啊。”

李健的继父走到门口，把赵雨递过来的一大串房钥匙，放在李健手里。“这儿就要拆了，你身上又没什么钱，这个房子你先去住，听话。”

“我就算无家可归都不用你施舍和可怜，你走。”李健就像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同时，他把钥匙扔到赵雨怀里，嘭一下关上防盗门，表情阴冷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门外的父子顿了许久，才一前一后下了楼。脚步声在楼道回响着。

吃午饭的时候，李健的脸上就阴转晴了，没有留下任何不开心的痕迹。就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嬉皮笑脸的和我们调侃，问我去新公司报到的事情。

今天，我按时去苏夏介绍的那家广告公司报到，人力资源部给我打电话的那位职员，领我去见了广告公司的老总。公司老总是一位秃头圆脸眼睛突突的四十多岁男人。那位老总分配我做人力资源部的人事专员，先熟悉熟悉业务。

公司老总知道我得乳腺癌的事情，给了我一些特别照顾，特许我中午十一点下班，下午两点上班。一天只需要上四个小时的正常班。

“你那个朋友挺不简单的呀，都能和那么大的广告公司搭上关系，人脉挺广的。”

“我们是在人民医院认识的，那时候她出来体验生活，做义工。”

“还挺热心的。”我妈说。“你这朋友可是帮你解决了大问题了，人啊，这饭碗和温饱就是最大的问题。往后，咱得记着人家的好。又借钱给你，又帮你找工作的。有机会了，叫人家来家里吃顿饭，啊？”

“恩，我知道妈。”我点点头。

“李健，阿姨问句不该问的啊，你跟你继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关系怎么搞得那么僵？”我妈问。

李健略微抬抬头，把碗里的米饭扒完，含糊着说，“他是杀死我妈的凶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应该去坐牢，把牢底坐穿。不，他应该被枪毙。”一抬头，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光芒又阴冷下去，冷的令人浑身发寒。

“李健，别这样，如果他真的有罪，法律不会放过他的。”我说。

“我吃饱了。”李健狠狠嚼着嘴里的米饭，钻进他的卧室。一会儿，我听到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擤鼻涕的声音。

李健在哭。

这几天，工作的同时，我还在四处找着既实惠又干净的房子。最后，选定了一处离现在上班的公司比较近的校园区房子。签了合同以后，我们交了一年的房租。交一年房租会省去三百二十七块钱。房租是从我妈的积蓄里出的。

刚从中介公司出来，就迎上了我的同事。她告诉我，公司已经帮我找好了职工公寓，公寓里分两层，有两个卧室，我和我妈可以各住一个。

另一个同事帮我善后房屋中介公司的事情，这位同事已经叫了搬家公司。这位同事在车上说，房子一直在找着，是今天刚刚找好，还好，还来得及。我问他，是公司所有职工都享受这样的待遇吗？这位同事摇摇头，说，只有我。还用看关系户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一进这个公司，就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我有点懵。大概是因为苏夏的缘故吧，这位老总给了我这么多额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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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特意去谢过丁总。

“小李呀，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和苏夏是老朋友了，她交代的事情，我能不办好吗？往后啊，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丁总顺顺他秃顶上的几根显眼的头发。“工作干得还顺心吗？”

我点点头，“顺心，谢谢您对我的照顾丁总，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工作第二，你的身体第一，知道吗？人这身体啊，可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别的才能好，知道吗？”一贯的领导口吻。

但我忽然有一种感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心人比较多。

晚上回到公寓，赵雨正等在我的公寓楼下，在原地焦急的徘徊。

“赵雨？”

“是，李/小/姐，你好。”赵雨十分客气的迎上来。

“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雨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虔诚的祈求，让人不忍心拒绝，“你跟李健是不是很熟？你能帮帮我吗？”

“我？”

“对，李健他帮过你，你也算是帮帮李健吧，帮李健修复他和我们的关系。”

我和赵雨走在初春乍暖还寒的夜色里，赵雨的身上有刺鼻的烟味。他很要严肃的对我说：“李小/姐，虽然我和李健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亲如兄弟。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认为，我们俩比亲兄弟还亲。”

“嗯，看出来你很包容李健，可是李健却对你……”我不敢说出“冷若冰霜”这个词，怕伤着他，但他不言而喻。他在李健面前，是很有兄长风范的。长兄如父。大多长兄长姐是有特别会照顾弟妹的天分，一出生就心怀这样的责任。他还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