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术前手术(2 / 2)

葬礼,是在发小小四的帮忙下办完的,母亲除了安静的落泪,就是默默的整理父亲的遗物。或许,母亲早已预料到这一天,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先另一个人而去,她一直以为先离去的会是自己,并早早为自己备好了一身崭新寿衣,因为她的身体状况比父亲差。没想到,先离去的竟然是健朗的父亲。看着因伤心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母亲,我的心碎了。但我不得不坚强起来,因为这个时候,母亲需要我。

老家东边的一个山坡上,隆冬季节,青松依然葱翠。葬礼这几日,下了一场大雪,青松白雪的深处,就是父亲的坟。做完七七,我也瘦了好几圈,眼窝更加凹陷,身体的阵痛更加频繁。张开陪着做完第一个七,婆婆就以死相逼,亲自来带走了他。我没有阻拦更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在这个时候,我不想那些破事儿惊动我爸安睡的灵魂。

我爸七七的时候,卫辰突然回来了,一身价格不菲的国际名牌羽绒衣上,沾满了松针和泥泞。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站在我爸的坟前,看着时隔十年后村姑一样的我。我一袭黑衣,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清瘦憔悴,嘴唇开着裂,眼睛肿的像金鱼眼。我们简直云泥之别。我此时此刻已无心去问为什么十年前他要不告而别,弃我而去。我爸大于一切。

卫辰将一束菊花轻轻放在我爸的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走过来,紧紧将我抱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我以前攒了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怨,一肚子的恨,还有一肚子的思念,可是现在,这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个怀,瞬间融化了我心里所有的冰冻,我也紧紧的抱住了他,再次失声痛哭。在我心里,对卫辰的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珊儿,我知道你心痛,痛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卫辰定定的说。我对他的声音,丝毫没有陌生感,因为这个声音,不知道已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了多少次。

卫辰帮我擦擦脸上的泪,望进我的眼睛,深情的说:“珊儿,你要坚强起来,你爸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你和我一起回温哥华吧,我带你到加拿大最好的医院治病,乳腺癌是能治得好的,相信我!”

我惊诧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得病的事?”我也没有告诉过我妈啊,我妈应该是不知道的。而我也事先千叮万嘱过张开,千万不要把我得癌症的事告诉我爸妈。那卫辰是从哪里得知我得病的事呢?难道婆婆背着我偷偷告诉了我妈?我妈又告诉了卫辰?还是卫辰去见过张开了?今天,我爸那边的亲戚来上坟,我妈下山去送他们了。

“我一回国就了解了你的所有情况,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的,你妈还不知道。珊儿,我知道你为你妈着想,瞒着你妈,害怕你妈会受不了双重打击,我懂的。”卫辰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问:“你现在在温哥华吗?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卫辰点点头,捧起我的脸,很认真的对我说:“珊儿,跟我走吧,跟我一起去温哥华,带着你妈。这次,我绝不会再撇下你一个人,我会给你亲手穿上婚纱,戴上戒指,我们一起度过我们的有生之年,不论生老病死,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这些话,我等了好多年,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卫辰,我结婚了,我现在是一个有家的人。”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婆婆一直都有让你老公和你离婚,珊儿,如果过得不幸福,你就和他离婚吧,我带你和你妈走。”可是我妈不会走,因为我爸在这里。我也不想走,不想把这个生死未卜的一团糟的自己交在他手上。

我摇摇头,“卫辰,你走吧,回到温哥华,去过你的生活,即使我离了婚,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十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而你,也不是当年的你。我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和路。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沛珊,我还像从前那样爱着你,这十年,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只能以后慢慢告诉你。我想让你现在知道的是,你在我心里,依然还占据着那个无法取代的位置。我爱你,珊儿。和我一起走,好不好?让我弥补这些年你受过的所有委屈和伤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让我陪你走完最后的人生路,好不好?”

如果委屈和伤害能弥补,那碎了的镜子也能恢复如初。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一个被乳腺癌判了死刑的人,双乳晚期恶性肿瘤,我有什么资格,在我快死的时候,还拉上一个垫背的人?“可是卫辰,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十年,十年可以发生太多的变化,我们都各自保重,各自天涯吧。”说完,我转头就走,我要回到省城,继续治病。

卫辰在我的身后追着喊:“珊儿,这次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原谅我,等你愿意再爱我一次!”

我还是没有回头,脚下不知何时已跑了起来,我的脸上有冰凉的液体不断向后飞去。

经历了这次变故,我的心坚强了许多,这次回来,我已经想好了,离就离,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手术费以及化疗放疗费用,对于我一个私企的小小文案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既然婆婆为赚名声,愿拿这天文数字来交换手术后我在离婚协议上的签字,那我为何不考虑?

一进门,我就看到张开一家三口正在客厅开家庭会议。婆婆见到我不打招呼突然回来,脸色由晴转阴。我换好拖鞋,径直走回我的卧室换衣服。

婆婆粗鲁的推开门,恶狠狠的冲我说:“你没看到我们正在开家庭会议吗?你现在还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马上出来开会,我们必须和你谈一下你的事情。”

“你没看到我正在换衣服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扫地出门?”我迎上婆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