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就好像自己在售卖自己的技艺一样，而且是在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售卖技艺。她不该这么便宜，来这里的病人也不该如此廉价，她所做的明明远不止这个价格，可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好像真的只值这个价钱。
一旦技艺被明码标价，就显得那么粗俗低廉，这根本不是她喜欢的感觉。
她也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来，小月饮楼从来没有如此有铜臭味过，她一直以来喜欢在这里，喜欢的根本不是这种感觉。
她远远听到排队的后面有人在笑着交谈：“你听说了吗，这里有没证的医生在给人看病，一个人只收一千块。”
“一千块？还没证？这你也敢来看？”
“听说里面妹子很好看，一千块碰碰人家手也是好的嘛，你看，我故意割的。”
“害得是你。”
听到这样的交谈，符不离一时更憋屈了。
一千块是不多，她只是觉得，昨天免费，今天收费，就收的便宜些好了。她反正目的也不是赚钱，收费只是想筛掉一些无聊的人，但现在，这一千的价格好像反而吸引到了更无聊的人。
不对等的交易以金钱的形式变得“对等”，她提供的服务也就变成了廉价的商品。
也许，自己就该收费收个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可一旦明码标价，自己原先的意图，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世间怎么会有你们这种招人恶心的人。”外面传来了一声有些可爱的娇骂。
“你是谁？你算老几？我爱做什么是我的事。”
“让你们碰到她的手，都是玷污了她的手。”那可爱的声音又响起。
“在看什么？”符不离听着外面的声音出神，面前的病人忽得问道。
符不离看了他一眼，道：“等我一下。”
“嗯。”
只要是无双城来的客人，都老实的厉害。
符不离快步走出去，只见昨日的夜白又来了。刚才出声骂人的，正是他。
似乎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符不离扫了一眼那无聊的两位男子，随后又看了一眼夜白。
夜白见到她，连忙从排队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有些恭敬地道：“昨天不好意思，那只是我随手买的糖葫芦。这才是应该给你的礼物。”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走上前，打开了小盒子。
里面是一粒金色的丹药。
“我不要。”符不离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你是要来看病吗？”
夜白摇了摇头：“我只是奉师傅的命令来送礼物，你收下吧。”
丹药符不离见的不多，但一直知道有炼丹师的存在。他们能将魔物的尸体炼制成丹药，服用后可以增补人类可以吸收的魔力，是不太多见的好东西。市场上的价格一直不低，看这种金色的颜色，以及夜白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价值不菲。
符不离行思了一下，笑道：“这种东西我懒得要，你自己吃了吧。”
“可……”
符不离拍了拍他的手：“这种东西我有一堆，下次再来，糖葫芦就成。”
“这……好吧。”夜白似乎对被符不离碰到手很介意，连忙收回了手和丹药。
见夜白有些害羞，符不离反而有些莫名的觉得有趣。
这样的小男子，还真莫名让人有种想要欺负的欲望。也不知道他的剑术究竟怎么样。
“嘿，娘娘腔。”旁边的人乐呵道。
夜白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快步离去，未跟他们理论。
符不离看着夜白离去，瞥了一眼旁边两人。
纵然有心去救救世人，可世人究竟值不值得救，还真是个问题。
闲敲棋子落灯花，本来救人只是个举手之劳，算作无聊时的一点增味剂，如今看来，这味道属实恶心的厉害，还不如不吃，明明自己想来应该是件美事，可越做越觉得不是滋味。
过去来的都是猎魔人，加上自己当时也不熟练，救人倒还有几分有趣。现在收了钱，身上多了铜臭味，怎么做都不是个滋味，乐趣也寥寥无几。
既然免费不行，收费也不行，那干脆不干了。
淑月的决定是对的，若没有舍弃一切的决心，真不配来这里叨扰自己，惹自己清净。哪怕自己身价只有三千，也不是这些人能小瞧的。
不是谁都能付得起这三千。
玩归玩，闹归闹，救人这种事玩够了，就歇了吧。
反正，淑月肯定不会怪罪她。
“今天到此为止了，你们都走吧。”符不离对着众人道。
“什么意思？”
“我累了，要关门了！刚才付了钱的那位留下来，其他人就散了吧。”
“你干什么？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你耍人呢？”
符不离笑眯眯地道：“就是啊，你们被耍了。”
“什么黑心商家，信不信我举报你无证经营！”
“爱咋咋滴，悠悠，关门！”
于是，小月饮楼在营业了大半个上午之后，又迎来了闭门歇业。
那位付了钱的，符不离当然还是好好为他治了病，而后的人，说不管，她便真的不管了。
“没信用！开门啊！”
“你不开门我不是白割手了！”
“求求了，我儿子要死了，只有你能治，你不能关门啊！”
门外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符不离本想不管，可那位母亲的声音实在让她有些放心不下。
诚然，她救的人里有不少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们也是真的在有心谢她。她起初想要救的，就是这些人。
李悠悠堵在门前，生怕门被敲开，一双眼睛看着符不离。
符不离有些无奈：“你说我该不该救？”
李悠悠笑道：“任性是你，善良也是你。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符不离惊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李悠悠：“淑月说的？”
李悠悠摇了摇头：“不是啊，我是这么感觉的。淑月只是吩咐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你想救，就去救呀。就像你当初救我一样。”
“我想做的事情……”符不离呆了呆。
哈。
“救你是淑月命令的，不一样。”
是啊，自己可是魔女淑月的手下，在乎那么多旁人的眼光干什么。救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责任。
只是玩罢了。
尽兴而已。
既然想听到母亲知道自己孩子有救被救的高兴声音，既然自己还没有厌倦这种感觉，就该好好享受才是。何必在乎旁人目光。
“你带着你儿子进来吧。”她开门道。
“凭什么她就可以？我也付钱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