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是大族,作为你的正妻,对外需多方调和利害关系,处理亲族事物。对内需撑得起一府中馈,雷厉风行。云霁,你是个聪明人,应知道这其中不易。”谢老爷斟酌道。
这个嫡长子一直是被他当做谢家下一代掌舵人来培养的,而娶妻不只是娶个女子,更是她能带来的关系网和丰厚的陪嫁。他的正妻尤为重要。
“云霁,你当真觉得姜娘子能够当得起主母之责?若是喜欢,纳为妾就罢了。你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你的正妻说不准将来就是诰命夫人,她虽生得好颜色,母家却太单薄,完全帮不上你。”
谢云霁心中冷笑,他的生母清河郡主就个标准的长房宗妇,她不但身份尊贵,料理内宅事物也周到细密,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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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族人提起她都无不佩服,但那又如何?
照样阻止不了父亲一房接一房的纳妾。
他自小就深知一个男人若心在那个女子处,即使那女子犯了天大的错,那男人苦了自己也会为她遮掩过去。
父亲的心,在谢檀的母亲那。但谢檀母亲的心却不在父亲这,也算是对父亲薄情寡义的惩罚。
而他那傲然又决绝的母亲,显然没有拢住父亲的心,最终落个抑郁而终早早香消玉殒的下场。
“谢氏何须旁人来帮衬?”他淡淡道,抬眸看向谢老爷,“我不纳妾。”
谢云霁此话一出,谢老爷和魏夫人、宋旎欢都瞪圆了双眼。
他这样的世家嫡出公子,怎可能不纳妾?
自古以来各个世家大族皆是互相联姻,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才让旁人都有所忌惮。
魏夫人瞪向旎欢,“可是你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未过门就已想着独宠,霸着夫君,真是闻所未闻。真不知道谢云霁怎么想的,难道真是个痴情的?
谢云霁将旎欢往身后护了护,语气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重复道:“我不纳妾。”
“我的妻子,只能是她。况且我与她早有婚约,孝期满我便迎娶她。”
一年,足够他将很多事安排妥帖了。届时谁也拦不了他。
“她是与谢家儿郎有婚约!”谢老爷揉了揉太阳穴,“姜家门第还够不上谢家主母,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
谢云霁薄唇紧抿,是,他从没忘记还有个被禁足后宅的弟弟。
但那又如何,谢檀早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了,哪配再跟他争抢?
谢云霁起身站直,拱手长缉,正欲向父亲行大礼以明志,宋旎欢却一把扶住了他的臂膀。
“小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成谢家主母。我定会规劝郎君,父亲母亲且放心,郎君只是一时想不通……”宋旎欢开口道。
她可不愿当什么长房宗妇。
谢家这样的大族,那么高的门第,光是这续弦夫人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官场上那些事除了靠男人们的真功夫,也少不得夫人们的日常经营,现在谢云霁就已官拜六品,届时直上云霄,怎是她一介被贬黜的小官之女可把控的?
他现在对她情意深重,到时怕是就想娶一个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夫人了。
多年后二人之间情意不在,只剩怨怼,又是何必?
她有自知之明。
一个女子,身如飘萍,又混迹过欢场,都会这样有眼色又识时务。
“小女绝无要当大公子正妻的妄念。”宋旎欢又诚恳的表明心迹。
然而谢云霁看她的眼神,怎么有些受伤呢……
谢老爷叹息片刻,收拾了情绪,嘱咐道:“既然如此,一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云霁你……要守住,不可做下荒唐事。”
多少勋贵人家,就是在丧期时让姬妾有了身孕,日后便成了对家攻击他们的把柄和口实。
谢老爷并不知他们居一室却还发乎情止乎礼,便将此话堂而皇之地说出。
宋旎欢耳尖一红,忙将眼帘垂下。
谢云霁倒是面色如常,躬身长缉道:“儿子省得,父亲放心。”
即使是面对这样的闺中之事,他在礼仪上仍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也无从挑剔,这风度是刻在了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