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全身上下包裹在宽大的黑袍里,看不出身形与容貌,传出来的声音也有些雌雄莫辨。
“你的行为,可不像是‘只是问事’这么简单?”
秦以芳见他另有目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刚才的打斗,破坏了床前的一应家具。
辛莲环顾四周,走到窗边的拔步床上坐下。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仙子,我们聊聊。”
秦以芳哪里有拒绝的余地,那张进入体内的符箓,她根本不知有何影响。
她素手轻动,便披上外袍,抱着古筝坐到辛莲面前。
辛莲开门见山,指着一旁披风上搭着的衣裙问。
“你这件衣裙上的海棠花绣样,是从何而来?”
秦以芳心中一颤,若无其事地笑笑。
“你这问的,还能从何来?不就是随便买的衣裙,至于这绣样,自然是绣娘们做的,我哪里知道?”
她笑谈间,眉眼之中流露几点妩媚,颇有些动人。
辛莲在黑袍下也笑了,不是因为秦以芳故作姿态,而是笑有的人总是太爱自以为是。
她两指微动,秦以芳顿觉心中一阵惊悸。
她不受控制地吐出真言:“这件衣裙是一个人送我的!至于这绣样,我也觉得很特别,但我确实不知道出自谁人!”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痛苦,应是意识在挣扎。
辛莲不以为然,她的吐真符可不是那么好破的,若是乖乖的,什么事也没有,若是反抗,只会自讨苦吃!
或许是意识到破不开,秦以芳停止挣扎,看向辛莲的眼中透出忌惮。
辛莲继续问:“是谁送的?”
秦以芳回道:“是一位女修,她叫霜月……”
“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秦以芳的话。
屋外传来少女的询问。
“师姐,你睡了吗?”
辛莲听出,是秦疏桐的声音。
她也没看秦以芳,秦以芳把握不准她的意思,只好试探地回复屋外人。
“噢,我正要睡呢,怎么了?”
秦疏桐说:“我做噩梦了,有些害怕,今晚能和你睡吗?”
少女嗓音无助,可怜兮兮的。
秦以芳看着辛莲,做口型问她“怎么办”。
辛莲心中冷笑,这两个人搁这演戏呢!
她索性配合,对秦以芳传音入耳,“找个理由糊弄她。”
于是秦以芳说:“师妹,我今晚有些不方便,你去找大师姐吧。”
秦疏桐失落地应了一声,脚步声传来,应是离去了。
可下一秒,“哐——”。
门被破开,秦疏桐冷着脸,立刻冲进来。
她手中是一张弩,瞬间,无数弩箭刺向辛莲!
弩箭带着强悍的灵力,箭头漆黑,应是淬了毒,如嘶嘶毒蛇,咬向辛莲。
黑袍翻飞间,辛莲周身虚影重重,一瞬避过毒箭。而秦疏桐此时已将秦以芳拉开,两人与辛莲之间隔着几米距离。
秦以芳低声耳语几句。
秦疏桐皱眉,看着辛莲冷道:“你在师姐身上下了吐真符?解了符咒,我可以放你安全离开。”
“否则,等其他人赶来,你,插翅难飞!”
门外传来脚步声,弟子们逐渐逼近。
辛莲不急不慌,迈开步伐。
瞬间,她立刻出现在秦疏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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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手中的弩正要抬起,就被辛莲一手压下,周身浮现符阵,两人瞬间动弹不得,辛莲揽上秦疏桐腰身,飞身而出。
潇湘坊赶来的弟子发出攻击,欲要拦住她,所有灵力却被巨大的符阵化解。
赶来的潇湘坊首席弟子秦羽瑶看着渐渐消散的符阵,眼中闪烁着惊讶。
几张黄色符箓连接,组成一个小符阵,围绕在秦疏桐身前,让她无法调动灵力,手上的弩也早被辛莲卸下,丢在了秦以芳的房间。
月色之下,原本安静的金声玉振犹如点灯一般,各处依次亮起。在这天地之间,辛莲揽着秦疏桐,疾风一般在空中掠过。
秦疏桐无法动弹,只能冷道:“你这样带着我,根本逃不出去,金声玉振很快就会封锁。”
吐真符贴上她,辛莲道:“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辛莲本只想问问秦以芳有关海棠花绣样的事,得到了消息她自然会离开。
谁知住在隔壁的秦疏桐这么敏锐,识破了她提前布下的符阵。
那也无妨,秦以芳与秦疏桐同出秦家,秦以芳认识的人,想必秦疏桐会知道更多,毕竟,在秦家或是潇湘坊,秦以芳的地位都比不上秦疏桐。
能直接得到的消息,总比自己挨个去查要快得多。
身后传来陌生的气息,辛莲一边避开,一边问:“送给秦以芳今天穿着的那套衣裙的人你认识吗?说出你知道的所有。”
秦疏桐脸上浮现挣扎,她倒是比秦以芳厉害,坚持的时间也更久。
辛莲贴了疾速符,身影快得无法捕捉。
成功将追兵甩掉之后,秦疏桐终于开口:“她叫霜月,是位散修,以舞入道。”
她小脸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确定身后没人,辛莲钻进一处密林。
她松开秦疏桐,将人放在石头上坐着。
细细的声音不疾不徐,秦疏桐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辛莲。
“是我姐姐带我认识她的,她们于十三年前认识。霜月天赋不好,修为平平,但她在舞艺上有些奇思,帮了我姐姐一些忙。她想拜入潇湘坊,即便终生只能是外门弟子,她也愿意。但她没有通过潇湘坊的弟子选拔,哭求我姐姐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秦疏桐好像要把辛莲盯出个洞来。
明明前不久才受过重伤,刚刚还如此不管不顾地冲出来,也不担心自己受伤?
辛莲看出来秦疏桐上次因自断本命武器的伤还没好全。
辛莲掐了个诀,秦疏桐额头上的汗珠被无声拂去,甚至感觉到周身灵力涌动,缓慢进入体内,抚平因同吐真符挣扎而动荡的灵脉,她眨了眨眼,看着辛莲,有些疑惑。
这年头,贼人还有温柔这种类型的吗?
不仅如此,刚才一路,贼人也只是手虚扶在她腰间,实际根本没碰到她。
秦疏桐料定此人不敢杀她,她背景强大,即便有人想杀她,也绝不会有人敢在潇湘坊的地盘动她。
更何况,明明刚才就是绝佳的杀人时机,可贼人并没有动手。
辛莲颔首:“继续。”
她布下遮蔽气息的结界,然而也挡不了多久。像秦疏桐这种人,身上一定带着能随时定位的宝物,潇湘坊的长老马上就会赶来。
秦疏桐眯了眯眼:“她住在内城的三月街上……”
辛莲打断她:“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修为几何?”
秦疏桐回答:“似乎是她的道侣,修为明面上是元婴中期。”
追兵将至,辛莲又往她身上贴了一张符箓。
秦疏桐挣扎不过,怒问:“你究竟是谁?”
辛莲不答,转身离开。
“你打听她的事做什么?”
秦疏桐动不了,只能看着人走远。
她看着辛莲一步步走远,视线从迈动的双腿渐渐往上,到垂下的双手,再到上身,最后是头部。
秦疏桐眸光闪动,从走路姿势来看,似乎是位女子,年龄不大,许是黑袍宽大,遮盖了娇小的身形。
秦疏桐勾唇,笑意倾泄。
她感觉到贴着符箓的位置渐渐发热,脑海中的记忆也在逐渐消失。
可是,这个人,还是小看了她!
几秒后,秦疏桐等来了父亲。
符阵立即消散,她无力地倒在秦羽瑶怀里,众人担心的脸一闪而过,秦疏桐虚弱地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