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渊平静地说:“母亲消气。”
张二夫人眼神空空。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落到这个境地?”
之后,他便被送去上阳书院。还好张老太爷知道这个孙儿体弱,让他带上两个贴身侍从。
在上阳书院读书的日子里,他每隔三月便会收到一封信,是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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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书院每隔三月一次考试,用以测评学生日常所学。学院每月有三天月假,一学年两学期,放年假与暑假。
张文渊在上阳学院读书时,一年回两次家。
张文渊十三岁时,大哥考取了状元。张家大房整整一个月普天同庆,整个上阳都引以为傲。而他的父亲,骂了他一个月。
次年,入了军营的二哥跟随镇西将军上阵杀敌,因献妙计,不费一兵一卒取了敌方将领首级,还攻占一城,升职为校尉。
而张文渊,却没有再被骂。
彼时的张家二爷正在书房里喜笑颜开地考教庶子的功课。
张文渊十八岁时,考取了秀才功名。此时,结束书院读书生涯的他回到张家,迎接他的却是张二爷的小妾。
小妾衣着光鲜,浅浅笑着。
“渊儿回来了?倒是瘦了许多,你的住处我已命人安排妥当,可要休息?还是先用膳呢?”
哦,前两年,张二爷已经休了发妻。
张文渊不久后搬离张府,张老太爷派人将他接到自己身边。
二十二岁时,张文渊的继母张罗为他娶妻,对方是继母娘家侄女。
张家老宅闭门不理,将上门拜访的一群继母娘家人丢在门外。
二十三岁时,张老太爷做主,张家分家。
祠堂内,听完所有家产安排的张家人陷入了安静。
张二爷突然暴起,一脚踢向张文渊脑袋。
“你个孽子,是不是你和爹说了什么?”
“畜牲!我可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算计我?!”
张大爷拉开他,张家大少、二少也上前将张文渊护在身后。
“放肆!学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张大爷怒声呵斥。
张二爷却更生气:“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要见父亲,这一定不是真的,是你们安排好的!是你们算计我!”
张文渊脑中沉沉,只觉脑门上有些湿感,抬手一摸,却是血。
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一脚,张文渊在床上躺了一年半。
这一年半,初时他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每次醒过来,都要喝许多汤药。大哥为他请的太医说,那一脚伤了张文渊的脑袋,他本就体弱,这一下,小命去了一半,往后需得精贵养着,否则必定英年早逝。
后来渐渐有些好转,睡得时间变少了,也能慢慢下地行走。
这时,张文渊却遇见心许之人。
郎有情,妾有意,本该为一桩美谈。
可对方出身高贵,是异姓王小女。
张家如今为了给大少铺路,曾官至尚书的张大爷早几年就已退位,如今朝中张家人数张家大少、二少官位最高,一文一武,如此,张家倒也算得上官宦人家。
可张老太爷,却只是对着张文渊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怜惜。
张文渊自小没在祖父这里受到什么宠爱,这段日子,却感受到了老人家的拳拳之心。
张文渊与心上人互表心意正是秋后,之后心上人回了京城。
临近年关,圣上下旨,迎异姓王小女入宫为妃。
听到消息的张文渊正临窗看书,他面色平静,一派淡然。
侍从放下担心,转身为他端来膳食,却见张文渊正静静地吐血。
如一具木偶般无声,嘴中却留下大量鲜血,汇落在手中的书上,又流在地上。
侍从尖叫,慌不迭出去喊人。
卧房中,隔着屏风,张老太爷连连劝慰:“……世上好女子众多,待你好后,你祖母会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人……”
房中门窗皆闭,香炉中熏着香,张文渊却只能闻到清苦的药味。
不知何时,他终于开口:“文渊明白。祖父,您与祖母年事已高,文渊身子不济,已劳您二位费心,怎敢再烦扰您与祖母?”
“文渊这条命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明年,只愿您与祖母安康。”
此时,张文渊二十五岁。
张文渊二十七岁时,第三次秋闱落榜,从此,他再不看书。
三十岁时,张老太爷去世,隔日张老夫人也去了。
老夫妻名下所有财产按遗言分给了几个孙子孙女。
张文渊也得到了不少。
同年,张家大爷夫妇决定前往京城。张大爷退下来后,就和妻子回了上阳陪伴父母。如今父母已逝,二人自然想回京城,承膝下之欢。
张老太爷临终前曾拜托张大爷照看张文渊一二,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孩子。
所以,张大爷也打算带着张文渊上京。
不然,孤身在上阳,岂不是要被那两口子扒皮喝血吃个干净!
可出发前夜,张大少却风尘仆仆到家。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看着张文渊,一脸沉重。
什么都没说,但张文渊明白。
他走不了。
天子之令,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