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天衡平复好心情,他二人回到镇中,唤醒中了昏睡咒的华彩灯等人,一行人带着同门的尸体,就此回了宗门。
——
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周围又变成殷家小院。
“你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吗?”殷姝在面前坐下,含着笑问她,发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颤动,在空中勾勒出弧线。
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当年那个万念俱灰的少女,此时的殷姝看起来,似乎年长几分,辛莲能看出,她脸上的笑意是真的。
她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这副样子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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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莲扯了扯嘴角:“祸妖体内有你弟弟的魂魄。”
“你看出来了?真聪明!”
辛莲眼神划过她手中的双鱼令,这里曾经也有。
所以,当年的殷姝才没被祸妖的妖气侵染。
在困阵中,藏于双鱼令中的魂魄察觉到阿姐有危险,利用与祸妖寄生共存时得来的妖力,吸收了那些妖气。
而囚笼中的祸妖也会在看到殷姝时,体内凡人的魂魄为阿姐伤心,不自觉流泪。
看到阿姐被魔物威胁,更是发狂。
殷姝摩挲双鱼令,忍不住和辛莲倾诉。
她已经太久没有说过话了。
“当年我没有办法为阿弟收尸,只余我一人苟活,我万念俱灰。”
“只能看着这块玉佩思念家人。”
“直到我感觉祸妖就是阿清……我宁愿被它吃掉,亲人逝去,平西镇和河源村都不复存在,我不知道活着还能干什么。”
“阿清临走时和我说有件事没告诉我,我以为他说的是体内有妖怪这件事……”她站起来,在院中随意走着。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幼时阿弟曾在河边贪玩,不小心跌入水中,垂死之际,一只受了伤的草木妖和他做交易。他不忍我伤心,答应了这只妖怪。”
“往后几年,草木妖一直在他体内沉睡。直到当年才醒来,这只妖怪要吃人,逼着阿弟替他打遮掩,引来了何仙长几人。”
“草木妖无法克制自己吃人的欲望,终是被发现。它自大又狂妄,没发现多年前自己吃掉的一只小妖也在它体内,这只妖,就是祸妖。”
殷姝一遍遍拂过院中种下的各种花。
她家境一般,这些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多是阿弟买来花种种下的。
阿弟知道她喜欢花。
“阿弟从小乖巧懂事,我知道他不会作恶,可也担心他有苦衷。看着妖怪从他体内爬出,我知道,他做错了事。做错事,理应受到惩罚。所以我愿意和祸妖一起去四方协会。”
当时的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是什么惩罚,她都愿意和阿弟一起承担。
可叹世事无常,她竟以那样的方式和阿弟重聚。
“我被祸妖吃下后,却只留下残缺的魂魄在它体内。索幸还能以它的眼睛看这世界,祸妖当年逃走后,四方协会的人一直追踪。或许是那只魔修为太高,祸妖的修为增长很多,协会的人奈何它不得。”
“躲躲藏藏许多年,我也时而沉睡,时而清醒。”
“后来,阿弟的魂魄消散,我再也没有了牵挂。”
“直到前不久,祸妖又重现人间。”
殷姝看着辛莲,认真地说。
“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子。”
殷姝记得几天前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有一道清冷的女声。
那道声音说:“殷姝姑娘,我能补全你的魂魄。”
“你若是愿意,下次见面,请出来见我,我会救你。”
“不但能补全你的魂魄,还能带你从祸妖体内出来。”
可现在,她说她没有牵挂。
她说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子。
因为厌倦,
所以不用救我。
不救,
或许灵魂消散后,
还能与阿弟再次相聚。
“你想好了?”
辛莲轻声问。
“当然。”殷姝展颜一笑。
“谢谢你那天的符箓,不然我可能没办法短暂掌握祸妖的身体。”
“你今日,是想杀了他?”
辛莲没说是谁,殷姝却知道。
“不知道杀不杀得了,但我想尽力一试。”
“当年的事十分蹊跷,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还何仙长清白。被吃下后,我并不知道何仙长他们回宗后经历了什么,却以祸妖的耳朵听说了不少事。似乎人们对何仙长有很大的误会,还说什么对我有情、放走祸妖……这些明明都是无稽之谈。”
“姑娘你出自流相门,是否知道当年这件事的结果?”
殷姝希冀地看着她。
辛莲垂眸,想起自己在宗门的刑罚日志上看到的记载:
四方历叁零贰玖肆年 柒月 拾贰日
经戒律门调查,辛若瑜门下三弟子何天衡杀害楼纪明首徒夏木天,证据确凿。此子不知悔改,本应判下重罚,其师保之。何天衡自请从宗主中除名,长老门一经商议,革除何天衡流相门弟子的身份,责令其终生不得使用流相门法术。董问、张和、李志文、……等弟子因受妖气侵染而亡。楼纪明虽误伤同门,但念其救人心切,判思过崖思过三月。夏木天杀害丹门弟子向乐天后,化魔,被祸妖吞吃。……此事相关人证、口证具已收录。
戒律门,张明,记。
“结果很糟糕。”辛莲摇头,没有直说。
殷姝目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