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太皇太后脸都黑了,以一句“哀家乏了”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至于宫权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
景仁宫和承乾宫本就离得近,回去的路上,安饶跟佟贵妃结伴而行,两人弃了步辇,一路走到御花园,全当散步了。
三月份的天气,彷佛风中都透着温和,御花园中风光正好,盛开的梨花如同繁星点点,花瓣如细腻纯洁的雪片,点缀在充满生机的绿叶中,在微风的吹拂下一片片落下,如银河倾泻一般,惊艳周围的每个人。
安饶与佟贵妃坐在凉亭中,宫女给二人呈上茶水,又纷纷退下。
四处无人,远处都是二人心腹,再加上二人又不是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安饶便放心大胆的问了,“荣嫔的第一个孩子 —— 承瑞阿哥,他不是因为赫舍里氏才夭折的吗?怎么我听着你今日的意思,是跟慧妃有关系?”
“我是康熙十年才入宫的,碍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慧妃的事情没有外传过,起先我也一直以为是慧妃远离故土,水土不服才去世的。”佟贵妃耐心给她解释,“此事跟我没甚关系,当时我也没细想,直到近些日子重新调查了一下宫内往事,才发现了不对。”
安饶眉心微蹙,觉得有些好笑,“慧妃是康熙八年十一月入宫的,次年四月去世的,怎么看也不是因为远离故土去世的吧!”
嫁到京城的蒙古女子数不胜数,远离故土思念是真的,但若说水土不服去世就有些不对了,反而是嫁到蒙古的公主,宗室女大多数都是因为不适应早早去的。
“这些事情我也是昨日才查到确切消息的,的确是慧妃干的。”佟贵妃放下茶盏,眉宇间都是厌恶,“不过也少不了赫舍里氏那个女人的功劳!”
安饶眉心微蹙,有些了然道,“莫不是借刀杀人?”
“那还用问吗?”佟贵妃轻轻瞟了她一眼,话中显而易见的都是满满的厌恶,“慧妃当年入宫才多久,她哪儿来这么大的能耐在宫中兴风作浪?还不是那位贤惠得体的元后在背后指点。”
安饶觉得理解不了慧妃的脑回路,“慧妃当年刚入宫,应该想着该如何站稳脚跟才是,怎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害人呢?怎么赫舍里氏一挑拨就上套儿了呢?”
“当年顺治爷的两任皇后都是姓科尔沁的。”佟贵妃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似讽刺,又似可笑,“当年甚至流传过‘科尔沁代代出皇后’这样的传言,结果慧妃入宫只得了一个福晋级的格格,人家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娘家人,怎么可能甘心?”
慧妃是康熙八年入宫的,当年后宫制度还不完善,从上到下依次是:皇后、皇贵妃、妃、福晋、小福晋、格格。
要知道顺治虽然也不喜科尔沁的女子,但给的位分却大方,最低也是一个妃位,比如悼妃和淑惠妃,她这个福晋级的格格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虽然,她那几个前辈的位分很有可能都是顺治在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的威压下给的。
“嫔妃入宫要争圣宠,想当皇后都是正常的,但她的目标是不是错了。”安饶觉得慧妃是不是搞错了绊脚石,“她想当皇后,最应该铲除的不是赫舍里氏吗?我记得康熙八年承祜阿哥就出生了才对啊!”
荣嫔的父亲现在的职位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当年估摸着品级要更低一些,在看重家世门第的后宫中实在不算出挑,所以初入宫封的位分就是最低的格格,康熙八年封了小福晋,直到康熙十六年才封嫔。
难道慧妃这也容不下吗?
“自古以来,长子总是不一样的!”佟贵妃淡淡道,“慧妃想当皇后,想生下嫡子,怎么能容得下庶长子?”
这位也是个人才,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孩子呢,你想自己的孩子是嫡子,你最起码要先生出个孩子才行啊!
慧妃入宫一月,中宫的嫡长子就出生了,她既然目标是皇后,那当时皇后还在,皇后的儿子也在,你把枪口对着荣嫔母子是什么情况?
“慧妃要是想得清楚这些,就不会被人当个傻子一般利用了!”佟贵妃眉眼又冷了几分,眼神里更像是裹了刀子一般,“她是怎么被赫舍里氏挑拨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最后她是动手了,承瑞阿哥也的确没了,承祜阿哥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
她嗤笑一声,“赫舍里氏打的好算盘,先是让人不断挑拨慧妃,利用他铲除了庶长子,再将这件事捅出去,除掉一个家世出众,觊觎后位的女人。”
她眼底好似升起了一团火焰,“既铲除了碍眼的庶长子,又除去了能够威胁后位的嫔妃,又得了贤德的美名,一举三得,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啊!”
安饶点头,这位也是个狠人,可惜最后还是被自己丈夫算计了!
“这样的事情她没少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无所不用其极,难怪年纪轻轻就死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慧极必伤!”佟贵妃眼中满满的憎恨,恨不得赫舍里氏永不超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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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饶欲言又止,慧极必伤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很聪明,却过度使用智慧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甚至可能伤害到自己。
具体来说,就是过于聪慧的人容易看透人情世故,费心劳神,最终可能会对身体和精神造成损害。
赫舍里氏是难产死的,之所以会难产是各方都插手,康熙默许的结果,可以说是她害的那些人把她送上了绝路,用所谓的“慧极必伤”去形容她,实在有些不合适。
反驳的话在口中过了几遍,最终还是闭了嘴,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不过安饶倒是很好奇佟贵妃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她对面的那人听了她的问题,秀眉一皱,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儿给她,连长长的睫羽都在颤动,“从知道真相当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就天天躺在床上流眼泪吧!”
“我佟想衣难道就这么软弱,别人害了我,我连真实原因都不敢面对吗?”
当然没有!安饶当然不会这么看她,实际上她以为佟贵妃这段时间应该琢磨着弄死太子才对!
实在没想到,她会去揭开自己的伤疤,把赫舍里氏做的孽都查了一遍。
她看着眉眼皆是刚烈之色的女子,这样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让人佩服的!
不过她觉得佟贵妃除了调查往事,估摸着也没少琢磨着怎么把太子弄死的事!
两人说话间,远远的过来一行人径直向凉亭处走来,安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竟然是一直不怎么出门的敬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