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见过的美景也有几个,还都是响彻数座天下,但如今一观宝瓶洲的南海之滨,少年心头也不乏大为震动。
老龙城没有剑气长城那么高,没有倒悬山那么气势磅礴,更没有南海蔚蓝之宽广,却是宁远目前见到的人气最足的地方。
挨着海边的老龙城巨大渡口处,停泊着上千艘大小船只,岸上行人繁多,多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宁远想起一事,算不得秘闻,许多山上修士都知晓。
据说三千年前,世间最后一条真龙被大修士追杀,从中土神洲逃离之后,选择在宝瓶洲最南端的老龙城登岸。
期间身负重伤,撞入大地之下,硬生生靠着巨大真身蛮力开辟出一条走龙道,最后又被一位大修士以压山术法逼迫,不得不破土而出,一路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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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抵达如今的骊珠洞天附近,这条真龙濒死在即,无力再逃,就此陨落。
最后被数位山巅修士以无上秘法打造出了那座骊珠洞天,成了一颗悬在宝瓶洲上空的明珠。
那里自从被真龙气运所影响,三千年来孕育了无数的宝物,吸引着山上修士前来夺取机缘。
离得越来越近,宁远看的就越发清楚,在那老龙城上空,有条云海仿若仙境,不时闪过朦胧神光。
这条高空云海,是一座“登龙台”。
只是目前还只是初具规模,只等日后时间一到,有条真龙在此入飞升。
桂花岛没有选择靠近老龙城渡口,听桂夫人所说,桂花岛太大,都是在离老龙城数里之外悬停海面,渡船乘客要么御风上岸,要么乘坐桂花岛小舟去往老龙城。
宁远先是回了桂脉小院,幼蛟装不进咫尺物里,他就托桂枝姑娘弄来了一个寻常鱼篓背在身后。
没打算御剑赶赴老龙城,宁远打算与桂姨一起乘坐小舟登岸。
在去往桂花岛渡口的路上,宁远迎面遇到了一位妇人。
妇人模样一般,穿着一袭布衣,衣物还是湿漉漉的,眼巴巴的看着他。
宁远只是扫了一眼,就心中有数,他没有多言,摘下背后鱼篓,将剧烈扭动的小蛟龙放出。
幼蛟一离开鱼篓,就被妇人着急的抱在了怀里,一脸慈爱。
它还不能化形,只是缠绕着妇人的脖子,口中咿咿呀呀,似乎在以水声与她说话。
看着这一幕,宁远突然觉得心中很有负罪感。
明明原先算计顾清崧,到算计蛟龙沟,他都没有这种负罪之感。
可怎么如今却有了。
少年不愿逗留,像是个窃贼被人发现,打算就此离去,在走出十几步路时,那妇人又急匆匆追了上来。
她将幼蛟放回了鱼篓里,递给宁远,幼蛟此时探出脑袋搁在鱼篓边缘,正两眼看着她,不时看看宁远。
似乎看出了宁远的不解和愧疚,妇人噙着泪水柔声道:“宁先生不必愧疚,我的孩儿能跟随公子修行是莫大的好事。”
“不怕宁先生知道,这也是我的私心,希望先生能带她上岸,不说倾力栽培,等她长大之后,用来看大门也不错。”
宁远重新将鱼篓背在身后。
听完妇人的一番话后,宁远紧了紧鱼篓的细绳,转身登上去往老龙城的小舟。
幼蛟是雌性,出生血脉并不高贵,待她成年后,只会成为老蛟的禁脔,没有例外。
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如此。
说到底蛟龙也只是山泽精怪,习性与动物没什么区别,血脉不纯正的没有丝毫地位可言,雄性水蛟沦为同族吃食,雌性则只是负责生育之事。
本来以水蛟的天性,这些倒是没什么,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只是这位妇人活的久了些,因为一些缘故认了字,读了些书上道理,自然心生别的念头。
她已经是这样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不希望女儿的长大,只是为了取悦老蛟的淫性。
更不希望母女共侍一夫,最后血气干枯之际,被一口吃掉。
她一路跟随桂花岛,感应到女儿的气息安稳,便没有着急设法营救,直到桂花岛抵达老龙城。
直到刚刚女儿欢快的与自己诉说一路上所发生的事。
妇人当即换了念头,托付女儿给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