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烈火,在后背上燃烧。
周林趴在床上,眼泪巴巴地流,侍女小心地涂抹药膏,触痛了周林:“来人啊,将她拖出去打死!”
侍女求饶而不得,眼看就要被人拖出去。
周林的母亲黄氏走了进来,赶走了侍卫。
黄氏接过药膏,看着周林的后背,疼得直掉眼泪:“天杀的顾正臣,竟拿我儿立威,还打那么狠。吴冲,你是干什么吃的,如何护卫少爷的?”
侍卫吴冲很委屈:“老夫人,那顾正臣带来了一批好手,我一时没防备吃了亏。另外,那顾正臣握着吴总兵的调令文书……”
黄氏清楚吴祯总兵的命令,轻轻给周林涂着药,咬牙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去给老爷发信,让老爷带兵江阴!”
周林呜呜地点头:“娘亲,让爹带人都回来,将那姓顾的吊起来,我要抽他三天三夜!”
吴冲有些为难:“老夫人,老爷如今在海上,身负要职……”
黄氏拿出手帕,擦了擦周林脸上的眼泪,侧过身看向吴冲:“我不懂什么要职,也不懂什么海寇,你就告诉周焕,他再不回来儿子都要被人砍了!”
吴冲无奈,只好答应:“我差人去送信。”
黄氏看着龇牙咧嘴的儿子,哀叹两声,咬牙说:“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明知道那姓顾的来了这里,就不能按捺几日?现在吃了如此大亏,也是对方留情,否则六十鞭之下,你早就被抽断了骨头。这件事就交给你爹回来处置吧。”
周林额头冒着冷汗,咬牙切齿:“娘,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爹回来之前,调离文书先到一步,岂不是让他跑了?”
“呵,跑又能跑哪里去,去句容不过三百里。”
黄氏声音冰冷。
待上好药,黄氏在周林睡下之后安排侍女照顾好,便离开了房间。
在黄氏走后不久,周林猛地睁开眼,咬牙切齿,唤来吴冲:“你去将总旗王大力、陈牙子喊来,要隐秘一些,不要被人察觉。”
吴冲不知道这位公子又要做什么,可也不敢多问,只好借着夜色,将总旗王大力、陈牙子喊至房中。
王大力、陈牙子都是粗汉子,平日里颇是讨好周林,周林之所以找上今日军妇,还是陈牙子提供的“情报”,眼见周林被打成重伤,刚一进门就开始哭了起来,听这声音,估计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周林喊了几嗓子,才让两人止住哭声。
王大力、陈牙子擦了擦眼眶,袖子都没湿一点。
周林看着两人,咬牙说:“姓顾的差点打死我,我也要让他不得好死!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们各两张脱放文书!”
王大力、陈牙子对视一眼,眼神中冒着精光。
脱放文书!
这玩意可以说是极值钱的东西!
大明开国初期,卫所制度并没有十分完备,民籍、军籍、匠籍等虽然都有,可依旧不够完备,黄册与鱼鳞图册是在洪武二十年开始造的。
因军籍不完备,且归属大都督府管而非户部管,这也就给卫所将官提供了贪污的机会。
大明卫所军士构成很复杂,许多当兵的是活不下去了,没办法才当兵吃粮。
可在是大明开国之后,内部卫所无仗可打,或打仗的机会少了,寻常军士很难通过军功晋升将官,而第一批凭借着军功崛起的将官又开始享受。
享受需要钱,知县要钱,盘剥百姓。卫所将官要钱,自然盘剥军士。
买战马需要钱,你们出不出钱,不出钱咱行,每个人都得出。至于我为什么最后买来的是骡子,你问得太多了,没什么好下场……
还有你垦荒的地,肥沃得很啊,不对,这不是我的地吗?你看看,这图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一片都是我的地。
你的地在哪里?向东五百步!
什么,那里是个坑,那没错,就是那。
对了,这个月的粮饷,别嚷嚷,就这么重,什么不够九十斤,老子说够那就是够了……
卫所内欺压情况,在开国初期很多,毕竟有军功的多,皇帝又没广封县子、县男侯爵,所以多了一大批指挥使、指挥佥事、千户、副千户等,而这些人要过好日子,就得让一些人没好日子过。
在这种情况下,卫所军士想要脱离军籍,回家种地去的不再少说,甚至还有直接跑路的。
但问题是,直接跑路后果很严重,你跑掉了吧,卫所会将你籍贯地的家人抓过来一个继续当兵,你没跑掉吧,那就抓回来揍一顿继续当兵……
为了避免出问题,脱放文书就成了好东西。
卫所长官掌握着脱放文书,这类文书并不是官方的,而是灰色性质的,但有了这一份文书,军士就能离开卫所,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家里,转为民籍。
这玩意犯法,但赚钱。
王大力、陈牙子知道脱放文书的价值,一份脱放文书,没个三四十贯钱别想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