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鹤辞手抵下额,沉思道,“当初是兄长和哥哥放的狗?”
沈书华点头,“那群狗跟疯了一样追着我在园林跑了二刻,累死我了!”
沈鹤辞一言难尽,他只知道一群狗突然冲出来,吓得他们四处逃窜,逃跑途中,他见一童朝那群狗方向去,来不及多想,他随手拉起那小公子就开奔,狼狈至极。
不过,沈鹤辞也不确定是不是公子,生的极美,看不出是男是女,很可惜,它们不过一面之缘。
转念一想,当时二皇子也在,因为被狗追,承桑风眠才遇到裴子衿。
还挺有缘分。
沈鹤辞说,“再后来呢!”
沈书华见两人听的很投入,他道,“既是皇室园林,很快便来了侍卫将狗抓走,不过,当时并没有查出来是哪个调皮的将狗关进院子里,我们那时也算是误打误撞开了门。”
此刻,柳扶光怀疑人生,他小时候这么调皮?
真不知道他兄长怎么受得了。
“再后来,便是灵隐寺祈福,”沈书华接着说道,“不过,那次阿辞感染风寒,母亲便带着我和扶光去。”
四月芳菲,玉粉红雨,灼灼其华。
“母亲喜桃花,每年桃花盛开便会去灵隐寺祈福,可不知怎么的,提前到了开年一月,那天还下着雪,除了我们,据说还有几位贵人,晚上,我本与你一间房,只是后来传唤和尚敲门,告知母亲唤我,我当时想着外面护卫众多,想来你一人在房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当我去了母亲那儿,才知道她并没有找我,意识到了不对劲,等我们带着人赶来时,大火满天,门外的护卫早已死去,你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柳扶光蹙眉,据他所知,安王府的护卫都是北关调配过来的。
“当晚我们便下了山,”沈书华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前脚才走,后脚禁卫军便将灵隐寺围了起来,这么看,那日贵人便是陛下。”
柳扶光说道,“还有太子殿下,我与阿辞去灵隐寺祈福,慧远大师亲口所说。”
沈书华沉思,“慧远大师自然不会说假话。”
沈鹤辞问:“那后来呢?”
沈书华:“恰巧望舒哥游历至此,见扶光受了伤,便将你带回天权国。”也就是现在的大昱。
自柳扶光从灵隐寺回来,大夫诊治也只说是头部受伤,可柳扶光怎么都醒不过来,柳望舒也没辙,没办法,柳望舒便带柳扶光回了鬼谷,从此在鬼谷闭门不出,只为让柳扶光醒来。
安王府召天下医者,只为替沐熙世子看病,这一召便是三年,这也便有了沐熙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里养病的传言。
实际上,柳扶光早已离开天枢国,江湖传言柳望舒重新收了个养弟。
有心人不是没怀疑过,也试探过,不过,天枢国京城陈轻安排妥当,鬼谷这边有柳望舒,他一向细心,化险为夷。
柳扶光走后,谢云枚突染恶疾,北关动乱,云黎国来犯,安王沈淮领兵身受重伤,无奈,沈书华前往北关,少年长胜,年少成名。
同年,安王世子妃谢云枚染上恶疾逝世,沈书华承袭安王世子,沈鹤辞破例封为云安世子。树大招风,帝心难测。
柳扶光沉思,他只记得醒来见到的便是哥哥,哥哥也只说了是从天枢国将他接了回来,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柳望舒不是没派人查过,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最终没查出什么来。
一室之内,唯有轻微茶盏碰撞声。
沈书华抿茶,笑道,“北关不安定,关于当年的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抱歉。”
他若是没有离开,或许结果便会不同。
柳扶光莞尔,“沈哥哥言重,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况且,如哥哥所说,北关不安定。”
沈书华又不是害他之人,这句抱歉着实不必。
再者,那时的沈书华不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沈书华眸中带有愧疚,听他这么说也确实被安慰到,可……
“哥哥实在愧疚,不如下次给我也送条羊毛毯子过来。”
沈书华含笑,“好,以后遇到麻烦,便告诉我。”
“嗯。”
三人围着火炉聊了许多,东方既白时才各自回房。
承桑知许送柳扶光回府后,径直去了太子府。
承桑梧秋在书房侧室于跟幕僚商议事情,承桑晏温在主室执笔绘丹青。一笔一画格外稳重小心。
门被推开,笔下顿了一瞬,他调侃道,“哟,在外边野够了,回来了?”
“兄长哪里话?”承桑知许坐了下来,喝口热茶,开口,“我这陪未过门的小君怎么叫在外头野呢?再说,内人凶悍,我既没那心也没那胆啊!”
承桑晏温这才抬头,嫣然一笑,“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嗯?兄长说说我什么德行?”
承桑晏温来劲了,“你六岁那年,你找了个梯子搭在墙头,天天往上爬,我拉都拉不住,有一次还摔了个四脚朝天,把我们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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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二年前诗会,也不知道是谁二十多条狗悄悄放进迎春花园,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我被狗追的有多狼狈!”
“再就是,你五岁冬至,我都不想说,偷偷跑了出去,结果被一群太监追着打,从梅园回来之后便魂不守舍,吓得兄长差点要去请人给你招魂!”
“还有……”
承桑知许心虚摸摸鼻子,他都是可以解释的,五岁那年冬至,因宫里要举办冬至宴会,膳房看顾的比平常严上百倍,他们兄弟三人已经饿了三天,两位兄长出去找食物,他也悄悄更了上去,却不想将人给跟丢了,哪知遇上了一群太监,追着他揍。
他依稀记得,他们嘴里骂着他孬种、废物。
对他拳打脚踢,扇他耳光,朝他吐口水,骂他是他害死先皇后,将他拖在地上,朝枯井走去。
用那群人原话,“你生来就是贱种,不配活着。”
“长得倒是嫩,可惜小了点,要是长大了还可以给哥几个玩玩儿~”
绝望中,他挣脱了束缚,浑浑噩噩朝梅园方向跑。
那梅园离先皇后宫殿不远,承桑晏温曾对他说过,那是父皇特意为母后所建,也是母后生前最爱去的地方,母后死去的少年郎埋在那里,去那里会有母后保佑,因为梅园中有仙子。
事实证明,母亲庇佑,让他在梅园遇见仙子,那时的柳扶光和未来的柳扶光。
世间种种总有解释不清的事,他不知道未来的柳扶光为何而来,年少懵懂的他只知道那是漂亮仙子,现在他明白,他的光踏着风雪,来拯救他。
后来他得胜归朝,封了王,向父皇讨要了那几个奴才,削成人棍,埋在了枫树下,给树木添了养分,废物总得利用起来。
至于每天爬梯子嘛,他只是为了趴在宫墙看眼从这里经过的柳扶光罢了,哪怕一眼,他都能满足,不过自打他那次摔了下去后,便发现,柳扶光每隔七日便来回走一次,早晚时辰都是固定的,每到这天,他格外开心。
“……还有这些,我都不想说你。”
“吱呀。”
“在说什么?”承桑梧秋推门而入,“隔老远都能听老七声音。”
“没什么,”承桑晏温意犹未尽,喝口水,说道,“我们在谈小九以前干的好事。”
承桑梧秋挑眉,坐到桌案前看起了折子。
承桑知许见承桑晏温大有一副再接再厉的架势,赶忙走至他跟前,说道,“兄长,我进门便见你执笔,画的什么呢?”
承桑晏温懒得计较他转移话题,将丹青大大方方给承桑知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