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调动理智,但得到的只有破碎的思绪。
【——把海因里希带回去,他知道很重要的信息!
——任务已经失败了,不会再有支援到来。“暴雨”倒计时已经发布,所有人都必须回到总部。
——这已经是第九次“暴雨”了!错过这一次,又要等到哪一次?!
——再不撤离,马库斯也会沾染暴雨症候群,她已经失控了!
——有枪声。伊索尔德,卡卡尼亚。她们为什么在这里?】
喧嚣远去了,耳边只有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啊,原来这就是神秘学家的世界。理智是那么无处可寻,一切都被放大为了感受。
地板冰冷,声音喧闹,空气中弥散着香气——就是这种香气将致她于死地。
视野有着锐利的边缘,一切都那么缓慢,陷入梦魇的马库斯,极力阻止伊索尔德的卡卡尼亚。
以及——伊索尔德的枪口指向的海因里希。
“......”
菲利普还没有赶到,或许不能够再等了。
【——你疯了,霍夫曼,不能这么做!应有更稳妥的方式!
——错过这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我还能搭上返程的火车?难道我还会有下一次?!
——即使失败了,也要保下马库斯。
——局势变化了,扭转战局的关键在卡卡尼亚的选择。
——不能让线索在这里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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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理智的决断。】
她用全身的力气动了起来。
伊索尔德并未看到新的阻碍,她只是专注于最初的敌人。
她扣下了扳机。
子弹的底部被撞针撞击,火药开始燃烧,弹头、弹壳分离,弹头从枪管内射出,直达她的目标。
“——砰!”
枪声终于落地。
一条弹道,两条人命。
伊索尔德的子弹同时贯穿了霍夫曼和海因里希。
......
在霍夫曼身旁陷入混乱的女孩目睹了这一幕。
“阅读”罔顾个人意志地开启了。
【“不能让伊索尔德杀死重要的线索人物——霍夫曼女士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好些了吗?”
“子弹上有着灵的气息……啊,是的,那是伊索尔德的神秘术。”
“卡卡尼亚……她好像呆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什么都读不到。”
“海因里希——他自诩为拯救者。在这个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这是“阅读”给出的信息。
“……霍夫曼,女士?”
她混沌的脑海终于因为霍夫曼胸前的绿色纹路和她心口的血洞重回清明。
“不——霍夫曼女士!”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导师的身边。
“不,不……!”
“咳……”
霍夫曼的眼皮开始打架,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开始流失,疼痛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学生,问道:“……海因里希,还活着吗?”
马库斯看着被血泊覆盖的舞台,声音颤抖着:“他……死了……”
“……是吗,没能赶上。”
“那么,你立刻带卡卡尼亚离开,她有能力从伊索尔德手中保护你。看目前的情况,她并不会选择重塑之手。”
“把我的避难名额给她,她的神秘术将能在以后的行动上派上用处。”
“这样一来,至少你们能安全撤离。”
“……您,都计划好了吗?”
“咳……马库斯,不要落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死神到来之前,我反而取回了理智。痛苦不会更加漫长,如今仍能带着理性死去,也是我的荣幸。”
“不!!!”马库斯不愿意接受这一个事实:“卡卡尼亚医生,您能做一个紧急治疗,把霍夫曼女士送去维也纳火车站吗!那里有其他基金会的人,他们有更精良的设备,一定可以……”
“即使海因里希死了,他身上一定也还藏着线索。还没有结束,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霍夫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马库斯,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其中蕴含着一丝化不开的歉意。
“这个号码可以联系上那所收养你长大的罗马尼亚福利院。我很早就拿到了它,但是……”
“……别说了,霍夫曼女士,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哪里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任务已经结束了,傻孩子。”
“在‘暴雨’落下之前,回家打一个电话吧。”
“未来是……你们的时代。”
她的手向下滑落——这是近乎永恒的一秒钟。
“不,不,一定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马库斯开始全力催动自己的神秘术。她开始做出最后的努力。
“一切都是书,一切都可以阅读!”
她的神秘术将周围的一切都转化为了一本可以被阅读的书。
纸张的纯白色逐渐覆盖了她的全部视线,包括霍夫曼此时那苍白的脸。
“致命的……致命的是毒药……魔鬼鞋带、颠茄、水仙根,苦目树树根和果实……是勿忘我研制的配方,苦目树的比例在药剂中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和拉普拉斯的调制思路不同,魔药学家的配比几乎是依照灵感的指引……”
“不……不!这无解。苦目树本身并非是毒药,只是人类……”
“一定还有办法……!但霍夫曼女士,霍夫曼女士很痛苦……只要我持续地阅读……一定会找到……”
在翻页的瞬间,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即使她可以无穷无尽地阅读这一页,直到穷尽它的每一个细节……
也无法从火中救回一本燃烧的书。
“书总是会读完的,马库斯。无论你想在这一页上停留多久,它总是会翻页的。”
“就像时间。”
霍夫曼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翻页!!!永远停在这一页上吧!求求您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催动着自己的能力,她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直到负荷过重、鲜血从鼻腔内流出,她才不得已停止。
“我,我无法再读下去了……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
卡卡尼亚将手放到了跪在地上的马库斯的肩膀上,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她死了……”
“不,她不会死。”一道声音从她们的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跳入了舞台内部。
马库斯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去,是一名身着“突袭者”战甲的人联成员。
是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