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长芦,指的可不仅仅是天津沿海,而是整个渤海沿海,南起黄骅,北到山海关南,整个海岸线的可用盐场,都是皇室专供,而天津那边,有着囤积场所。
这些地方的盐,虽然由长芦都转运盐使司,但是其本质上,所产之贡盐,并不对外。
“若是陛下,那么…”
王直的目光在其他内阁大臣之间回转。
答案很简单,甚至不用去当地考察,看看京城的各个厂坊以及农户的手工物品就能大概有个头绪。
“内帑有那么多银子吗?”
王直舔了舔嘴唇,问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这王尚书要问咱们大司农了。”
于谦的目光看向陈循。
“问某?年初汇报商税,其中海贸最重,开海之初,已与陛下说好分利。”
陈循讪讪说道,说实在,就算是他,也不知道现在圣人到底多有钱。
这种事,他也不好去问自己女儿,更何况,陈凝香不过是京城商会会长而已,确切数目,她也仅仅只能接触一部分。
总而言之,朱祁钰有钱,非常的有钱。
“银行里的万两黄金,陛下都没动过。”
搓了搓手,陈循想到了当初商业银行开业的场景。
文渊阁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才有人再开口。
“劳动产生价值,而货币赋予价值,与京城不同,地方灶户,并没有获得价值,相反,其产业还不断被豪强兼并,久而久之,官逼民反?”
王直有了对比坐标,很容易就能直指其中的关键,继续道:“可是,运司事关百万漕工,不可轻动。”
“不能这么想。”
于谦捏着自己的胡须,皱眉道:“理清其中关系,先从这苛捐杂税入手。”
几人已经不再去想圣人的内帑了,不然就显得内阁有点废物了。
“除此之外,还有私盐。”
陈循顿了顿,继续道:“私盐猖獗,也是官府纵容之失。”
文人对于私盐,其实是矛盾的。
一方面斥其为侵吞国利的蠹虫,对其大加批判,而另一方面却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示谅解。
享受着朝廷给予的高价盐,很自然的认为,如果是私盐,那么百姓就能享受低价盐了。
这是很简单的思维方式,但是忽略了盐商这个中介。
他们只不过是在朝廷的要求下,高价收购盐场主手中的盐,为了不亏本,只能更高价卖出,而在此之余,他们还向灶户收购余盐,朝廷也会买补余盐,但是,只需要贿赂、暴力等一系列常见手段,灶户就只能将余盐给盐商,这一部分,就是私盐。
而所谓的私盐价低,完全是一个笑话。
和后世不同,现在官府也是卖高价盐,完全不会去理会百姓的用盐需求,所以盐商仅需要降低一点价格,就足够吸引百姓购买。
没有平价盐的选项,整个大明,能吃得起盐的百姓都是少数。
商人逐利,想让市场良心发现,那就是奢求垄断的恶虎不要去吃人。
文渊阁的大臣,就盐政一事展开讨论。
对于他们来说,相比一处动乱,他们需要看得更远,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