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在管理,那么人情自然会产生。
一次监考,一次举荐,一次相遇,关系就有了。
就连于谦也沉默了下来。
“朕也知道,若不如此,那么群臣党争,于国不利,因而,两京各衙门属官、首领官,从本衙门堂上官考察,自考自疏,流于表面,然,因害怕党同伐异,而放任各衙门如此,当真比党争要好吗?”
朱祁钰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发问。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朝廷的斗争,很多时候是抱团取暖的党争。
就因为想要避免这样的党争,放任各衙门自己监察自己,以至于最高监察机关,都察院,到最后,也只能拍王振的马屁。
当初所设计的廉洁制度,已经因为时间的腐化荡然无存了。
“陛下,若不如此,那么党同伐异,朝廷必乱。”
于谦站出来说道,其他人不敢说,但是于谦敢啊。
“嗯,那么放任京察之后,就没有党争了?诸卿,你们多少与三杨有关系的,若一旦涉及三杨,你们又会如何?”
朱祁钰没有反对于谦,不能因为反对而反对,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
没办法,主少国疑,朱祁镇登基时才七周岁,张皇后为了避免自己干政,就让三杨辅政。
本意是好的,但是也让三杨的关系网无比的稳固。
并不是说三杨是坏人,他们是朱棣为子孙留下的班底,是守成的大臣。
在仁宣朝,也体现出了三杨为政之道。
但是,土木堡戳破了虚幻的盛世,大明需要改变,而这种改变,就要突破三杨的为政方针。
再加上,三杨死后,王振擅权,朝廷腐败,人心早就变了。
吊死在惠通河的杨氏,就能看出来。
于谦抬头挺胸,道:“按律严惩,三杨对臣有赏识之恩,但国法无情,臣必不会徇私。”
“那其他人呢?县官不如现管,各地官员呢?多多少少也有关系,他们也如于卿一样吗?”
面对圣人的言语,于谦沉默了,他有这个自信,可对于别人,他不敢轻易保证。
“所以,京察要改,但朕知道,诸卿担忧东厂和锦衣卫,朕可以保证,若是诸卿能想出个章程,朕不会让他们参与。”
朱祁钰见于谦没有回答,开口说道。
闻言,众人悄悄松了口气,毕竟京察是京察,一旦特务机关参与,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朱祁钰有想法,但是不能自己说,之前是审查各地田赋,现在是考核官员绩效。
“陛下圣明。”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圣人一直进退有度,一开始,他们不习惯,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就很舒服。
谁读书不是为了名流千古,谁愿意被世俗沾染尘埃,谁又不是一开始都是满腔热血。
自愿,自决,圣人给予了他们尊重,没有事事一意孤行,若是在这种事情上保持私心,那么历史会记得他们,耻辱会印在他们身上。
身为内阁大佬,没有一个人不在乎身后事的。
这天之后,巡查组再次成立,不过,这次不再只查税赋,而是开展天命年的第一次京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