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魏忠贤见状,不禁缓缓地摇了摇头。只见他那张原本阴沉的面庞上,忽地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感伤之色。
他慢慢地开口说道:“咱家着实未曾料到,今日竟会与孙大人这般拌嘴争执,以至于伤害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想我们皆是侍奉于皇爷身前最为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然而如今却是内部分歧不断,相互提防,全无半点和睦之气。如此情形之下,又怎能替皇爷分担忧愁呢?这般下去,可真是毫无意义可言呐!”
平心而论,魏忠贤此番话语倒确实颇具水准,乍一听颇有些入情入理之态,仿佛说了句人话。
只可惜,这番言辞由他口中说出,实非恰当之举。
毕竟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在天启年间,所谓的内外和谐无非是魏忠贤独揽朝纲,对内作威作福,而朝外则尽是些如魏广微、顾秉谦、冯铨之类阿谀奉承的奸佞小人充任阁臣。
那时的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暗无天日,这样的“和谐”局面,自是万万要不得的。
魏忠贤这般言语,毫无疑问地再度刺痛了孙传庭那根异常敏锐的神经。只见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仍旧如烈火般炽热且呛人:“替圣上办事,理当全心全意、心无杂念!于公之情而言,在下自是毫无,像我这等人物,又岂敢与宫廷中的公公们谈及任何私情之事?魏公公您所期望达成的那种所谓的内外和谐之局面,恰恰是吾辈之人最不愿目睹的景象啊!
吾辈心中所想所见的,乃是每个人皆能各司其职,同时做到内廷与外朝泾渭分明、有所区别。”
闻得此言,魏忠贤竟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猛地打了个寒噤。此前孙传庭所说的诸多狠话,他并未生出太多感受,但唯独听到“内外有别”这四个字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心底涌起,直透脊梁。
此时此刻,凝视着眼前的孙传庭,魏忠贤仿佛透过他看见了昔日的邹元标,瞧见了曾经的杨涟,甚至还看到了当年那个刚刚执掌司礼监大权、满心欢喜想要跟文官们拉近关系,最终却惨遭无情打脸的自己……
魏忠贤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目光迅速扫向坐在一旁的老乡——内阁首辅黄立极。就在此时,黄立极的视线恰好从孙传庭的身上移开,并与魏忠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然而,这短暂的对视仅仅持续了一瞬,两人便如同触电般快速地将目光移开。
紧接着,魏忠贤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来宗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和询问。可是,那老家伙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魏忠贤的注视一般,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魏忠贤无奈之下,只得抬起头来,偷偷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