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赫尔墨斯(Hermès)、路易乌登(Louis Vuitton)、香奈尔(el)、普瑞达(Prada)和帕达翡丽(Patek Philippe),但这都不是她。
她是就读于联邦第一公学的学生,每天都穿着柔软舒适的校服西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她的零花钱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她的校服领子上没有闪亮的珠宝、有的只会是偶尔的灰尘;她的手上没有漂亮的珠宝,而是被墨水染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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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抚摸着这些顺滑的布料,即使是她这种土包子,她也能从其上感受得到这究竟是多么昂贵的织物。
但她不能接受。
“这不是给我的东西,我也不需要这些。”她最终还是选择主动去戳破这些浮华的泡沫,无论她受到这些招待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她都无法忍受自己由此而心安理得地接受。
“您知道吗,我身边的那位——”听到西维的名字,就连只负责陪托奈莉玩的侍应生都不由得沉下脸庞静静聆听。
托奈莉不想再继续这个“你知我知”的游戏了,她已经与西维分离太久太久了。她迫切想再见到她,想与她分享故事一般分享这些天她这一场盛大如童话般的美梦。
“她一直觉得‘能让人高贵的,绝不是服饰,而是人自己’。就像她曾经教导我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其他人要用崇敬的眼神看待我,那我非常希望这是因为我自己而非我身上的衣服。”
“从您的话语中,听起来那一位,是一位非常自信的人。”有些动容的侍应生明白这就是托奈莉的最终选择。
托奈莉点点头,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华丽的裙子——曾经这件衣服显得她总有些许的浮夸,但当她决定抛弃它之后,她反而更能适配它的价值。
“是啊,一个自信到全宇宙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托奈莉感叹道,这样一个傲慢到全宇宙都觉得她不好相处的人,却也是一个会亲自给她制作鱼竿、只因为她说了她想要吃鱼的人。
“现在,请带我去找西维吧。”
『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It does not envy, it does not boast, it is not pround.(爱是不妒忌,不自夸,不张狂。)
It is not rude, it is not self-seeking,(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
It is not easily angered; it keeps no record s.(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
*
在这样大厦将倾的黄金时代里,似乎怎样放浪形骸的人都存在,因此两个穿着人形拟态的青年相互扶持着走进一间酒吧包厢在酒吧老板看来也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见怪不怪地关上了包间的门,送进去酒后就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放任这两个衣着凌乱的人随便在他的店里做什么事。
他们——西尔维亚和皇帝莱茵——这次出游双方都任性地甩掉了自己的保镖团队,因此他们不像是托奈莉那样能够被保护得无微不至。
在赌场被老板和对手浑水摸鱼时,他们可没有人能够替他们断后,只能看似光鲜实则狼狈地从人群里东躲西藏地偷偷挤出去。
当初逃出来的时候两个从不缺钱的人豪爽地一个金币都没拿,直到刚才西维才从身上好说歹说摸出来几张来历不明的钞票,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包厢灯光很是昏暗,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在他们有点疲倦的脸上时,就显露出了一种有点暧昧的气氛。
皇帝显然是有点着迷地看着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休息的西维——尤其是她的脑子——他作为现在的皇帝曾经着名的纨绔子弟,自然知道最后赌场老板派出的那个人的赌技究竟是多么厉害,但即使如此西维仍然凭借一己之力赢下了所有做局。
他当然不是白白和西维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在政治上是蠢货,但并不代表他傻。从那艘轻而易举突破他们防御的飞船,到话里话外与他的亲族存在联系,哪怕他就是个真正的蠢货也能明白此人大有来头。
莱茵:大腿既在,为何不抱?
“皇帝,”休憩中的西维稍稍睁开了一只眼,漂亮的翠绿眼眸如同宝石一般在这晦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一分钱都没有,嗯?”
话音落下,她就有点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在皇帝同样的忍俊不禁中她起身伸长手臂够到了桌上他们唯一买的起的“酒”——一种酒精浓度非常低的防冻液。
她现在心情很是不错,不知道是今日那些刺激的游戏很好地满足了她的头脑,还是看着那些自信满满的人被她无情破防很有乐趣,总之她这几天确实被那些无穷无尽的乐子很好地娱乐到了。
因此她现在格外好说话,“你这人很是不错,和你古板的祖父理查德很是不同。”
她把那件沾满了灰尘的大衣脱了下来,嫌弃地甩了甩就把它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现在她身上仅有一件纯白的衬衣,黑色的领结细细地在脖子处打了一个温莎结。
她举着手里的酒杯,示意地晃了晃,于是皇帝就不得不也拿起那杯同样劣质的酒——上天啊,他这辈子还从未饮过如此垃圾的饮料!——同她举杯。
皇帝陪着笑,斟酌地开口讲述着他的请求,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个过场——他们双方都对此心知肚明并且乐意效劳。
皇帝想要西维的武器,扶持日落西山的帝国与叛军抗衡——或者至少不要让那群反贼能够随便就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西维也乐意扶持帝国拉得要死的这群废物,毕竟她既不属于机械也不属于电磁,她只想要他们世世代代双方分裂战争,永不和平。
只有在浑水里才能摸鱼,也只有在战争里才有第三方获利的可能性。
硅基分裂为两派,双方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舍生忘死,最后能获利最多的居然是她这个外人——这一结论差点让西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但皇帝真的对此全然不知吗?怎么可能。
但事情就是如此讽刺,皇帝需要这场战争,叛军需要这场战争,贵族需要这场战争,甚至像她这样想掺和一脚的野心家也同样需要这场战争。
谁不想要?
那些真正战斗、真正遭受战争苦难的人最不想要,他们是如此真诚、如此渴盼地想要迎来和平,全然不知他们的最高层早就将他们的梦想按斤称量、随便贩卖。
西维转着酒杯,五彩斑斓的灯光像是她即将获得的巨大利益一般,随着她指尖的旋转注入了她的手心,似乎聚在一起,汇成了旋涡。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需要她点头,那些东西就会像是她眼前的这杯酒一般,轻而易举地被她一口饮下。
但她却偏偏事到临头,给自己增添麻烦一般而又不死心地多加了一句话:
“——另外将十城、九城的所有居民送给我,他们以后要作为我的材料饲养,而在必要时我会取走他们的性命——就像曾经维多利亚同我签署的那份约定一样。”
她突然抬起头,睁开了双眼。她看向他的眼神第一次如此锋利,锋利到皇帝甚至觉得一把滴缀着鲜血的尖刀扎到了他的眼前!
他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这当然是巨大的代价,任何一位有良心、有点道德和武力的君主都应该立刻呵斥她这种得寸进尺的想法,立刻掀开桌子召集军队以冒犯者的鲜血洗刷这份耻辱。
但他不是,他即将成为亡国之君,千代万代的帝国即将葬送于他之手!——因此,他尝试说服他自己,脸庞在漫长的沉默里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这是另外的价钱。”
西维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发热的头脑一瞬间像是被这句话吹醒了一般。她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风衣,又在临走前将手中的劣酒狠狠泼在了他的脸上。
这人也不过如此,完全比不上他祖父一根指头。
“将你的要求列成清单寄给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Love does not delight in evil but rejoices with the truth.(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It alrotects, always trusts,(凡事包容,凡事相信,)
Always hopes, alerseveres.(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Love never fails.(爱是永不止息。)』
爱是永不止息。
浓重夜色,云卷云舒,漆黑慢慢将云朵染脏,又借着这色彩隐藏在这片宇宙里。
教堂里布施的神父念完最后一个小节,在胸前画着十字,深深地与众人一起叹出最后一句:
“——Amon!(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