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关试炼前的头一夜,他摸黑上了山。他在千机堂待了几十年,以前也曾来过别院支援。别院的管事和工匠甚少流动,他熟知他们办事的习性。
他特意等孟管事他们检查完后才上山。他知道沈明哲没胆量去最难的阵法机关处,试炼时定会选简单的。于是他告诉了沈明哲,不要去北坡。他自己那夜根本没去控制藤蔓机关的那处北坡山壁,而是去了靠近东边那处,那边的阵法简单。
“老夫在最后关头犹豫了。老夫虽然只教天字斋的弟子,但向来恪尽职守,从不害人。此番也是迫不得已。老夫动没动手,沈明哲也无从查证。”孟安笑了,“沈明哲心思不正,老夫诓骗他一二,总比害了无辜弟子要好。于是老夫并未碰东边的阵法,直接下了山。”
“那你如何向沈明哲证明?”陆谦紧张道,“你不是着急要回灵丹?”
孟安叹了口气,向来有神的双眸竟蒙上了层雾气。他坦然道:“半颗回灵丹已是铤而走险,世间何来天上掉馅饼之事?人活一世,总该有所坚守。只是有些事,哪怕尽力,也没有法子。”
陆谦有些听得云里雾里,半响,他确认道:“你是说,你打算骗沈明哲,他信了最好。他要是不信,剩下半颗回灵丹,你也不打算要了。”
孟安笑着点了点头:“陆长老甚是聪慧。老夫下山时,摘了赤凤山山腰东边的枫叶。生长位置不同,受的日照不同,枫叶也有不同,如此证明老夫真的去了。不过这证据,也是聊胜于无,老夫未做指望。只是,还未来得及寻沈明哲,孟桐儿出事的消息就来了。”
孟修云听了此言,虽还未查证,但他心里头的秤已经开始摇摆。
陆谦同孟堂主面面相觑,良久,陆谦缓缓道:“我们还需查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去过北坡?”
“老夫没有证据。”孟安沉默了良久,似在思索,“老夫本无所畏惧,但老夫还有未竟之事,且老夫担心真凶仍会祸害弟子,祸害千机堂,老夫试着辩上一辩。”
从营地去东坡的路,比去北坡的要远。孟安夜里悄悄离开营地,往返于东坡,早上才回,还遇上了值守的弟子。若是去北坡,便能趁夜色回来,不会惹人怀疑。
“也保不齐你去了北坡,特意在外逗留,挨到清早才回,好为此开脱。”陆谦心中着急,他亦想替孟安洗清罪责,但只有弄清所有疑点,才能站得住脚。
“老夫说过了,沈明哲不会去北坡。老夫去北坡动手脚,没有必要。老夫本意是想要回灵丹,若是闹出人命,严查起来,定会惹火上身,便如此刻。岂不白忙活一场?”孟安沉吟道。
“或者你们可去东坡查探,控制机关的山壁内外,许有老夫的衣料剐蹭。老夫上山时,换了衣袍,当日衣袍还在帐篷里,你们可以去比对。再不济,看能不能寻到老夫摘取枫叶之处。”孟安仰了仰头,不知在想什么。
陆谦点了点头,试图堵住最后的疑点:“兴许你去了东坡,再去北坡?”
孟安哈哈大笑起来:“陆长老真是高看老夫了。山体内是有秘道,但老夫年纪大了,不跟队,也不知最新的秘道入口。老夫这把年纪,不靠秘道断做不到。陆长老的功法应在老夫之上,陆长老可以试试,从营地,去东坡,再去北坡,再下山,要花多少时辰。”
“此话不假。第一关试炼撤退时,本座带了些人从秘道下山。不过那之后的几夜,本座已去改了入口和内里的通道走向,孟夫子不可能知道。”孟修云见缝插针。
陆谦听了他二人所言,在心里盘算一二,有了查探的思路。只是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你寻回灵丹,为了何人?”陆谦顿了顿,“前几日大家伙都打过照面,你看着不像是需要回灵丹之人。为何如此急切,甘愿铤而走险?”
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会问。孟安面色如常,十分坦然:“此乃老夫私事,无可奉告。望你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