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梨没同温峥嵘解释太多,见对方忧心忡忡一直看着她,她无奈伸手像哄小孩儿一样拍了拍温峥嵘的背,“你既然把青麟帮托付给我,我自会缜密布局,在乱世里护住青麟帮的兄弟。”
“二丫...爷爷其实是——”
温峥嵘没说完的话被牡丹楼内走出来迎客的瘦高男人给打断,“干爹您可算是来了,叫儿子真是好等!”
男人穿着黑色唐装,头戴棕榈色的编帽,稀疏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细长且亮,黑夜之中更像是鹰隼捕猎般透出尖利。
不好惹的面相。
“文清今天倒是来得早啊。”温峥嵘笑眯眯地看向他,“平日让你陪我这糟老头喝上一盅都难,今天我带了两瓶好酒,咱爷俩不醉不归!”
“干爹,您这话说得倒像是数落我的不对。二堂口这些年事多繁杂,儿子实在是脱不开身,这不都是想多赚点儿大洋孝敬您!”
“你的苦心我岂能不知?”温峥嵘笑得像一朵花。
细看,那笑意根本不及眼底。
“这位便是...”赵文清眼风一拐,似笑非笑落在了在温峥嵘身旁的少女身上,“干爹前几日刚寻回的宝贝孙女?”
不等温峥嵘介绍,温幼梨勾起落落大方的笑容说道,“多谢二堂主惦记,以后青麟帮的事务还望二堂主不吝赐教。”
赵文清岂能听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丫头片子刚进帮就想分他的权?她怕是不知道,现在这青麟帮到底是谁说的算!
“二小姐唤我文清叔就好,这青麟帮诸多事务不干不净,我怕二小姐污了眼又脏了手。”
“来日方长。”温幼梨含含糊糊撂了句话,躬身扶紧了温峥嵘,“爷爷,咱们进去吧。”
祖孙俩迎风踩着牡丹楼的几节台阶往上走,那一步步走得缓慢,却极稳。
赵文清给手底下的人递去眼神,对方附耳过来,他低声厉色道,“老五老六都是墙头草,告诉他们,让他们早做决断,别等着以后老子翻脸不认人了才滚回来当哈巴狗!”
“五爷和六爷惯会见风使舵。老帮主这是有意要把青麟帮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五爷六爷的气儿肯定顺不了,您且等着瞧吧。”
赵文清把人打发走,按捺着笑意进了牡丹楼。
戏台上已经开唱,一折《四郎探母》看得人连声叫好,拍案称绝。
一曲戏终,温峥嵘端着酒杯从席位起身,几次开口都没忍住喉尖翻滚的哽咽。
“我温峥嵘已是埋进黄土的人了,从前只想过该如何一人到老,如今二丫回来了,我这糟老头也不必孤苦伶仃。今日把大家喊来,一是让大家也替老头我开心开心,二是为了青麟帮。”
“青麟帮衰退多年,旧生意放不下,新生意做不起来。二丫聪慧也稳重,留洋回来的眼界比你我都宽敞许多,我信她能带着青麟帮闯出一片天,老头子我自然也会在身后鼎力相助,也望坐下各堂主能尽心辅佐。”
今夜来的都是跟随温峥嵘打拼多年的老人,一番肺腑之言后多是感慨万千,替温峥嵘打从心里高兴的。
只有坐在主桌左侧的零星几人,相互对了眼神后看着温幼梨的目光尽显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