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斑驳的暖阳洒在镂空的雕花屏风后,透出零零星星的光映射在屋里的铜镜上,交相辉映。
梳妆台前,裴嗣音端坐在蒲团上,她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也是窈窕淑女,小家碧玉。
看起来娇俏可人。
裴嗣音伸出小巧玉手拿起桌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如锦缎般的长发。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念着念着她已是泣不成声,潸然泪下。
世人都以为她进了督主府,是想了天大的福分,毕竟裴子衿爱她如命,宠她入骨,可只有裴嗣音才知道,裴子衿对她是好,可这份好也仅仅只是兄妹之间的好而已。
督主府的下人都叫她小姐,对她尊敬有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从不是小姐这个称呼,她一直想嫁给裴子衿,做他的夫人。
虽然裴嗣音自己也明白,做人应当学会知足常乐。
可情之一字,身不由心,心不由己,情不由衷,难以自抑。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庞簌簌落下。
自来到督主府后,纵她尊宠加身,可裴嗣音却没一日过得称心如意。
只因为她找过裴子衿,与他说过自己爱慕他许久,想让他娶了自己,可裴子衿却总轻描淡写的告诉裴嗣音,自己不爱她,对她也仅仅只有兄妹之情罢了。
只因裴子衿的一句兄妹之情,裴嗣音虽没再找过裴子衿诉说心中爱意,可心里的悲痛欲绝却让他日日夜夜皆活在烦恼痛苦中。
她日日心情失落,天天以泪洗面,人前她装成活泼开朗的样子,好似与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谈笑风生,人后却是一副愁眉苦脸,好像事事不如意一般。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本就是人生十九不如意,可与人言无二三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裴嗣音将眼泪擦了个干干净净后,才拿着眉笔给自己描眉上妆。
她清了清嗓子,才沉声问道:“谁?”
“是我!”
门外,裴子衿清冷疏离的声音传入裴嗣音耳中。
裴嗣音对着镜子看了看,等确定脸上看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后,才笑道:“门没关!”
“吱呀——!”
门开后又合拢的声音传进裴嗣音的耳中,裴嗣音依旧端坐在蒲团上,给自己擦腮红上胭脂。
裴子衿缓步走到裴嗣音身后,看着忙前忙后给自己上妆的裴嗣音,他红唇翕张,“嗣音,我来就是与你说一声,你的婚事自由,无人可以逼迫你。所以你放心,你和陆孚的婚事是不做数的。”
裴嗣音放下手中的胭脂水粉,她看了看镜中这个美若天仙的自己,才淡淡一笑,语气凉薄而平静,“哥哥多虑了,这桩婚事我很满意。再说既是陛下下旨赐婚,我也不愿你为难,所以,我愿意嫁给陆大人。”
裴子衿知道裴嗣音说的是气话,裴嗣音在跟自己赌气。
裴子衿眉眼沉了一瞬后,才苦口婆心劝慰道:“嗣音,陆孚是锦衣卫首领,他手段毒辣,杀人如麻,你嫁给他这样的人,下场无非是被他玩弄羞辱,磋磨致死。”
裴嗣音点头,一脸了然的模样,他笑的平静,“没关系。”
裴嗣音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似是一把火点燃了裴子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他本想动怒,可面对她心里爱而不得之人,他还是强颜欢笑问道:“嗣音,情爱之事讲究两情相悦。现如今你和陆孚连面都没见过,你那么想嫁给他,究竟是为什么呢?”
裴嗣音的心头一颤,她心中苦笑一声,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吧。
裴嗣音爱了裴子衿十年,十年的相依相伴,日久生情,裴嗣音也以为,裴子衿对他如珠似宝,所以裴子衿也是爱她的。
裴嗣音一直以为,自己总会有朝一日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他,可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一切也不过只是裴嗣音的以为罢了,就像一场美梦一样,梦醒后,一场空。
裴嗣音扯出一个淡然的笑,“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和我同年的女子,皆已嫁为人妇,生儿育女。我若再不嫁,与你而言是累赘,与我而言,也老了。再者,夫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相互扶持吗?见没见过不重要,只要能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毕竟跟谁凑合不是凑合?我若嫁了一个对你有利的人,也算是我报答你了。而且,哥哥也要纳新妇了,我若一直待在府里,嫂嫂进门后,会不高兴的。哥哥,打扰了你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裴嗣音语毕,心酸不已,她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尽量不让这心中的伤痛溢满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遇到裴子衿是裴嗣音的幸,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裴子衿和裴嗣音两人都深爱着彼此,而不幸的是裴子衿因自己是个太监和失身一事而不敢去爱裴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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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仅残缺且还脏了,一副烂泥之身,脏污不堪,又怎敢高攀天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