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
公羊永业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见到公西仇。
正值夜的公西仇忍了忍:“……这话不该是我先问?鬼鬼祟祟靠近有什么图谋?”
差点儿以为是敌人。
公羊永业晦气啐了声,收起武器的同时友情提醒公西仇:“什么叫鬼鬼祟祟?若是认真计较,你我如今也算是一艘船上的人。”
搁在大半年前,打死公羊永业都想不到这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实在过于离谱。
然而,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你们这么点儿人,护送粮草去曲国?”公羊永业不可置信忘了一眼规模不大的临时营地,从营地车马简陋分布来看,人数也就两三百规模,这么点儿人能送多少粮食?最重要的是粮食呢?他也没看到粮队过境啊?
公西仇鄙视道:“时代不同了,老头。”
谁打仗还苦哈哈用大量人力直接运送?
现送哪有现种快?
公羊永业:“滚!”
冲担心上前查看的罗杀道:“你也滚!”
现在的年轻后生一个比一个讨人嫌。
无辜的罗杀:“……”
林风在袁抚郡仅停留半日,苗讷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补充好干粮离境。还不待苗讷遗憾错失见面机会,公羊永业也提出要暂离一阵子。她紧张道:“侯爷要走?”
公羊永业知道她紧张什么。
不外乎是怕自己一去不回。
他看在项招的面子上,难得主动解释:“老夫要出门拜访几个故交,联络一下往日交情,事成之后就回。离开这段时间,你与来去谨慎一些。自保为上,等老夫回来。”
趁着袁抚郡冲突还没上升到暗杀新任郡守的程度,公羊永业也能抽空去看看故友们的近况。现在打个招呼,总好过回头开战了再游说。不过,有些丑话要跟苗讷先说了。
“要是保不住,来去也得活着。”
单单活一个苗讷,他回来也会将她弄死。
苗讷听出弦外之音,脊背生出一片森冷寒意,她笑容差点挂不住:“侯爷放心。”
直到他离开,那种无形压迫如潮水退去。
“武胆武者真是一帮莽夫。”
年轻时候热血莽撞,上年纪也不改初心。
她低声抱怨,对新师妹项招跟公羊永业的关系更是好奇——这俩瞧着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要说有什么男女关系,二人的社交距离又很正常,但要说长辈跟晚辈,又不像。
公羊永业这老东西对项招有莫名在乎。
总之,这俩瞧着奇奇怪怪的。
这个疑惑憋在心里许久。
苗讷跟项招接触越久,越是憋不住。主要还是担心项招会吃亏,并且旁敲侧击暗示项招受到威胁可以找师门求救。其他不说,栾师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护短的,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公羊永业是十九等关内侯如何?栾师还是主上心腹,康国重臣,六部之首呢。
政治分量比公羊永业重太多。
孰料,项招一语惊人。
“他啊,未来要给我生孩子的人。”
坐在屋顶上赏月喝酒的苗讷被这话吓得,差点儿滚下屋檐,发出雷鸣似的咳嗽声:“咳咳咳——来去说、说什么?他、他居然真对你有不轨之心?这、这老不修的——”
苗讷就听到了生孩子。
当即惊得站直了:“你多大?他多大?”
武胆武者再怎么能活,年龄也摆在这里啊,一把年纪还想祸害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苗讷问道:“栾师知道吗?”
项招道:“栾师知道。”
“知、知道?他怎会不保你?”
“因为不是我生,是他生,而且——”项招示意她附耳过来,纠正她的错误认知。
苗讷:“???”
苗讷:“!!!”
前面二十多年的三观差点震了个稀碎,她讪讪道:“原来如此,那确实不算亏。只是如此一来,你日后中意他人,他这一关……”
项招对此不担心,她抿了一口烈酒,眼神依旧清明:“约定的时候,他提过这点,也直言不会干涉我的选择。我愿意找人成婚也好,孤身一人专注朝堂也罢,都行……”
公羊永业在这方面倒是意外开明。
不,也不能说是开明。
他只是理所当然认为强者就该有特权,项招实力不如自己,但她也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拥有享受下位者提供的一切资源的特权。
苗讷闻言放心下来:“这点还像话。”
或许是酒喝多了,平日寡言的项招难得话多一些:“不过,我是不打算成婚了。”
苗讷不懂项招年纪轻轻怎就看破红尘了。
“为何?”
莫非是以前受过情伤?
项招:“因为不公平,对其他孩子不公平……我也设想过成婚之后的日子,如常人一般生儿育女,儿女可会嫉妒那个长子/长女?”
她可以平等提供托举,但男方这边呢?
先不提公羊永业其他条件,但说修为实力社会资源,这世上能有几个男子能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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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流着她的血脉,孩子起点截然不同。若一生都被蒙在鼓里也好,哪日知道了?项招不想面临这样的苦恼,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发生。想要孩子,哄着公羊永业多生么。
苗讷愕然:“所以?”
项招道:“玩乐归玩乐,其他不谈。”
看到苗讷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与不赞同,项招提着酒坛哈哈大笑。凑近苗讷,浓烈的酒气也随着气息喷在对方脸上:“我以为师姐也是及时行乐之人,没曾想误会了。”
苗讷:“……”
项招单手搭在她肩头:“师姐可是意外?没想到师妹不似想象中那般乖巧温顺?”
她的手还没碰到苗讷就被抓住。
项招抬头看去,有青年逆着月色。
她隐约觉得对方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敲了敲有些沉重的脑袋,迷迷糊糊想起来这几日有人在府衙附近徘徊,就长这么一张脸。她将手抽回,眯眼:“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