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武将嘴角弧度刚上扬到一半,瞳孔急速震颤,似乎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冷箭洞穿吕绝瞬间,他视线透过对方炸毁的半个胸腔,看到另一个吕绝立在楼船尔等飞檐之上,手中紧握一把一人等高的漆黑大弓!
后面的是吕绝?
那么,纠缠他的这个人是谁?
这支大箭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也没给他脱困闪躲的机会,毫不留情从心口洞穿。
大箭将他死死定在残破的桅杆大旗之上。
箭镞噗嗤燃起红蓝焰火。
火势以蛛丝、蛛卵为燃料,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蔓延至整个甲板。空气中泛起令人作呕的腥臭,无数或尖锐或凄厉的惨叫被江风吹散。吕绝握大弓的左手不受控制细颤。
胸口也随之失控起伏。
这箭灌注九成武气,为的是能一箭索命。
既然这些蛛卵汲取天地之气,以武气为养料就能自燃自爆,便意味着这些小蜘蛛的状态并不稳定,外界的撞击能让它们失控爆炸。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呢。
吕绝不能坐视这些蜘蛛往下一层蔓延,一旦在军中肆意扩散,不知多少兵卒会中招丧命。电光石火之间,吕绝孤注一掷做了个大胆决定。上天似乎格外眷顾他,竟成了。
他抓紧时间恢复武气与体力。
吕绝收起大箭化出长刀,纵身跳下甲板,甲板下的舱室杀成了炼狱。西南盟军的划桨手也不都是乌合之众,意识到楼船被强行阻截,舱室上方传来厮杀动静,他们就开始有组织往外冲杀。奈何各处要道都被康国水师扼守,双方在舱室过道产生了激烈交锋。
没过多久,各层舱室变成废墟火海。
沈·乌有·棠见吕绝离开,她才翩然落下,缓步走到被大火吞噬的“尸体”旁边。蜘蛛武将保持被大箭钉死在桅杆的姿势。上半截人身一动不动,下半截蛛腹干瘪不少。
她幽幽轻笑:“守生也是粗心啊。”
上半截是人身,不代表要害心脏也在此。
若仔细凑近火苗观察,便会察觉到一缕微不可察的隐秘生机。对方也是装死的一把好手,意识到必死无疑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出金蝉脱壳计策。吕绝看到他尸体被大火焚烧,要不了多久就变成骨灰,自然不会在此蹲守。
吕绝离开,他就能找机会脱困。
重伤留下的亏损不算什么,只要性命还在,花点儿时间总能养回来的。他这一招骗过了赶着参战的吕绝,却没骗过在高处观战的化身乌有。蜘蛛武将能透过火光看到她,也能模糊听到她说了什么,心中惊骇不已——戚国的钟离复跟康国的莽夫武将是熟识?
求生欲让他不敢动弹。
他试图蒙混过关,但化身乌有不答应。
不仅不答应,她还抬脚踹了蛛腹,从烧焦的壳子里面踹出一块椭圆形“石块”。这颗“石块”足有三四岁孩童大小,被一脚抽射到甲板滚出老远。“石块”一边滚,一边开裂爬出一只特殊的蜘蛛。蜘蛛通体粉红色,腹部肌肤粉嫩透明,隐约蜷着一个婴孩。
乍看像粉色雪媚娘。
粉色雪媚娘长出八条蛛腿,连滚带爬想逃。
一声清脆响指。
粉色雪媚娘原地爆浆,蛛腿四散。
“还是要斩草除根才行。”
在爆浆雪媚娘旁边,婴孩松开蜷缩姿势。
这个婴孩的肌肤吹弹可破,脖子上却长着一颗七八十老叟的脑袋,瞧着极其诡谲。
“你、你是——”
对方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质问。
是戚国背叛了西南盟军?
还是这个康国内应骗过了戚国?
化身乌有并没有给他答案,拖行长剑丝滑斩断他脖颈。随着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葬身楼船火海。风助火势,楼船各层烧得通明。不断有盟军士兵为了活路,从楼船跃下。
等待他们的不是能包容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的江水,而是坚硬冰面以及想要他们性命充作军功的虎狼之师。一开始被留在后方还有怨念,己方主力倾巢而出,敌人想绕后偷袭避不开斥候探查,盟军冒险的可能性不大。
谁知风急雾浓,敌人真来了。
他们这才不得不佩服自家的斥候情报。
情报精准,敌人想偷家都偷不成。
考虑到敌人战船种类齐全,又是顺江而下,有备而来,寻常阻拦手段怕是要吃亏,吕绝直接用了最莽夫的打法。扬长避短,利用一切优势,将水战打成了攻城略地陆战!
只要不心疼楼船损失就不会畏手畏脚。
极限一换一,利用楼船钳制对方水师机动性,再以楼船为“地基”,冰封一定范围内的江面,以此限制敌方中小型战船。自此,吕绝顺利在江上找到了主场作战的感觉。
随着两艘楼船陷入火海,一开始往下掉燃烧焦的木头瓦片,之后是每层船舱阁楼陷落坍塌。化身乌有率兵趁乱离开,顶着败逃的身份,准备给西南盟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偷家,那也是康国的老传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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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麋紧张到心脏要跳出嗓子眼儿。
第一次厌烦未来如此混沌,他看不到他们这一路兵马的成败。有可能成功,但也有可能被西南盟军识破斩杀。最重要的是,自己作为崔氏二公子身份不是秘密,一旦——
崔麋紧张抓住主公的袖子。
赤红着眼睛问:“主公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