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鹏坐在瓦利德那边的小屋里的炉子旁烤着手,用炉子里的柴火点上一根烟后继续对瓦利德道:“都说内蒙水草丰美到处都是河流草原,其实真不是那样子,那边绝大多数的地区水资源并不充沛,地理学里有一个概念叫做‘400ml等量降水线’,就是我们半湿润和半干旱地区分界线,也是畜牧业和农耕业的分界线,当地想要发展农业靠的都是打井用的是地下水,实发当地的年平均降水量也就是300ml多一点儿,属于荒漠化和水土流失严重地区,当地靠自然降水只能长点儿草放点儿牛羊发展一下畜牧业,这用不了多少水。而要想把草地变成耕地,就要靠着地下水——而当地水资源就那么点儿,你用了之后别人怎么办?哦,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在我国私自开采地下水也是违法的。”
瓦利德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们本身就是违法的对吧?”
萧鹏点头:“而且事情并不止如此。那边是把土地用来种玉米,而玉米自身又是个耗水非常高的农作物,出苗拔节期每天一亩地消耗1.28方水,拔节抽雄期每天每亩4.87方,抽雄至乳熟期每天每亩5.41方,你算一下,这接近五千亩土地种植一年玉米会盗用多少地下水?这消耗的都是不可再生地下水资源,今后很可能导致这里打不出地下水,这里的损失如何计算?这样的土地每年四块一亩往外租那都可以说是集体财产流失。”
瓦利德点点头。
“土地改良导致草地变更地属于可预见风险,这种用地下水改良土地的行为说白了就是透支土地的未来,很有可能导致那里变成彻底的荒漠!所以我们国家对土地和水资源实行了严格管制,那些记者媒体不明白其中缘由就大肆报道这个事情带节奏就是没有种过地表现,真应该把他们发配到农村接受一下再教育!这样在草地上挖井取水这事儿本身就是属于‘撑死胆大的’的黑色生意,你想啊,如果更改土地用途真的是合法的话,那么那些土地怎么可能用这么低廉的价格出租三十年?”萧鹏道。
瓦利德讪笑道:“我刚开始听你解释后还以为是那种‘租到毛坯房,精修之后房东要涨价’的事情呢。”
萧鹏摆了摆手:“你可以理解为有人租了你的房子,然后把承重墙给砸了,再在原来屋里隔断出一小块一小块出租,换你你能接受得了?我再告诉你一件让你觉得震惊的事情吧?”
“什么?”瓦利德不解。
萧鹏道:“当时土地承包人以四块一亩的土地承包下草地变成水浇地后,是以七百一亩的价格租给的别人。”
瓦利德倒吸一口凉气,他计算了一下道:“这不是说他现在什么也不做,单凭出租土地一年也能赚个三百多万?”
萧鹏打了个响指:“BINGO,就是这样!”
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其实这种私开耕地的事情在全国到处都有,这里肯定有当地官员的关系在里面,要不然五千多亩草地变成耕地一变就是那么多年不可能没人看见。而这种私开耕地的事情国家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才有了国土调查行动,开鲁也是我们国家确定的‘新增耕地高效利用试点单位’,换句话说就是对于这些新开肯的土地出于对粮食安全和基层治理等方面的考虑,国家是予以追认和保留的。但是该收的钱那也是一定要收的!要不然牧场一亩地几块钱,大家都改耕地那不乱套了?土地承包人用私开地下水耕种,几十年后土地归还的时候能不能开采出地下水还是个问题,把利润留给自己把风险留给集体,这样的事情就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薅SH主义羊毛。本来国家可以直接回收土地的——因为承包户更改合同在先。”
“现在对这片土地追加要钱,是既考虑了保护承包人利益,又考虑了使用当地地下水等自然资源,还考虑了国家粮食安全,均衡之下的合理费用,这个收费并无不妥或者说相当合理,而现在承包人不愿意给钱,认为土地改良那都是自己的功劳,认为国家已经认可自己私自更改土地性质的事实,就不该多收钱,还要按照四块一亩的价格来算。所以才有了这方面的冲突。”
瓦利德‘哦’了一声考虑一下道:“这么说土地承包人肯定在当地很有关系。”
萧鹏点头:“这是肯定的事情,那个承包人的弟弟是当地Z协委员,也是该县Z协常委。”
“我说呢,难怪那片土地违法开垦了那么久也没有得到处理。”瓦利德道。
萧鹏道:“所以我说这件事情全员恶人:地方权贵违法牟利,记者不明事由乱说一起,基层粗暴执法纯纯的草台班子……我们现在幻想另外一个剧情:如果当地农民也会上网也会组织舆论,也能找来记者为自己站台,举报国有资产流失草地违法变成耕地,农业资本家兼地方权贵把四块钱一亩的土地租金来七百块租出去,那时候舆论又会变成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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