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家里好好睡觉被拐,找谁说理去?”
姜云音听着,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先前还有想过,叶隐派去的人是如何说服南枝他们相信她去了梁国,而不把他们当成骗子,好生配合来到梁国的,毕竟她之前从未提过会去梁国,更没和任何人提过她和梁国的渊源。
却原来他们根本没走好言相告这一流程,简单粗暴直接下药带走。
这般行径作风倒也挺吻合叶隐即碎星堂的做派的。
姜云音问道:“后来呢?”
南枝回道:“醒来后他们说是来接我们来和小姐团聚,当时我还以为是接我们去阳城呢,谁知道竟来了梁国!”
若不是真的见到了姜云音,她一定会觉得他们遇上骗子了。
说到这她凑近姜云音,好奇发问:“小姐,为何会来梁国啊?你是同殿下来的吗?咦,为何不见殿下?”
慕容宏和慕容晴自知道姜云音身份那日起,便在各自的房里闭门不出,而姜云音忙着处理傅明洲留给她的“功课”,也想让他们先冷静冷静,理理情绪,便没去打扰。
“这个说来话长,”姜云音暂时无意讲述来龙去脉,她望向刀姨,歉然道:“抱歉刀姨,大抵要请你再等一等,短时间内或许无法替你去向陆秦氏讨要公道,但我一定不会忘了此事,待这边的事处理妥当,我定会替你寻回公道。”
刀姨笑着摇头,眼里泛着激动地泪光,回道:“我的公道都讨回来了!”
姜云音讶然询问:“是怎么回事?”
她很清楚陆秦氏有多胡搅蛮缠,以王静姝对陆淮书痴心不改的程度,陆淮书便是断了青云路,在青城的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在青城还有谁能帮刀姨讨回公道?
“是王大小姐!”南枝抢先回道:“小姐,王小姐不愧是丞相嫡女,当真是个狠人,晓得那陆淮书是个三心二意攀附权贵、坏事做尽的败类后,不惧人言同陆家断了个干净!”
姜云音眉目里的讶然多了几分,颇有些难以置信道:“王静姝同陆淮书断了?”
她同王静姝见了数面,王静姝完全是一副非陆淮书不可的模样,仿佛他做了什么都能包容,竟能幡然醒悟?
“断了断了,”南枝连连点头,回忆起那日的情形仍然快意得想要拍手叫好,“可不止是感情断了,她把陆县令父子俩腿都打断了,还把陆秦氏给送牢里去了,将陆家收拾得可惨了!”
姜云音玩味的“哦”了声,倒真来了几分兴趣。
于是南枝兴冲冲的将王静姝是如何收拾陆家的同姜云音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姜云音听完,对王静姝刮目相看了。
能及时止损,迷途知返,这份果决和勇气是她欣赏的。
聊得差不多,冰兰上前恭敬请示姜云音:“主子,要不我先带他们去厢房安顿?”
南枝闻言拧眉,凑在姜云音身旁,嘟囔问道:“小姐,她是谁?她为何唤小姐主子?”
她有种自家小姐被抢的不爽感。
冰兰笑着行礼,自我介绍道:“奴婢冰兰,是主子的贴身侍女。”
南枝抬眼望向姜云音,前面的兴奋激动荡然无存,只剩下明晃晃的委屈。
……贴身侍女?!
……这才一个月不到,她的位置怎么就被人顶替了?
姜云音安抚地拍了拍南枝的手臂,示意冰兰等人带童顺等人先去厢房安顿,只留下了南枝和刀姨说体己话。
姜云音拉着她们落座后,看向南枝,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去阳城前有日夜里曾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姜云音了你是不是还会觉得能遇到我是你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事?”
“当然记得,”南枝点头,一头雾水地发问:“南枝愚笨,小姐这是何意?”
那夜她只当她家小姐那般问是心情不好,但此时此刻,听着另一素未蒙面的婢女唤她家小姐“主子”,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姜云音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晋国前大将军任长庚是我外祖父,他留有遗诏,要传位于我。”
南枝同刀姨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震惊与懵怔。
“什什么?!前大将军……任家,传位于我……哦不,传位于你,”南枝惊诧得开始语无伦次,一把抓住姜云音的手腕,双眼瞪圆如铜铃,“小姐,你要当这梁国的女帝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心里似翻江倒海,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朝她袭来。
她曾以为她家小姐会成为晋国第一位女官,好不风光,万万没想到,这不过短短数月,她家小姐一跃要当梁国女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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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音若有所思,没把话说死,回道:“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
接着她将到了阳城后发生的种种,以及贺宜山叛变的真相同她们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看向两人,沉声道:“宸帝昏庸不值得拥护,我不会再效忠晋国,日后我会留在梁国,直至驱逐胡人,平定中原那日。”
南枝和刀姨听得热泪盈眶,一时激动不语。
姜云音又道:“我知要突然接受家国变化很难,若你们不想留在梁国,我会寻一处安宁之地,护你们周全。”
这就是她那夜问的那句“如果我不是我”背后的深意。
南枝和刀姨都是以晋国人的身份活着,她们耳濡目染听到的,是梁国是叛贼所建,是不该存在的国度。
骤然让她们转换身份立场,于她们而言或许很难。
姜云音自己内心都经历过挣扎,若非亲眼见识到了宸帝的昏庸,仅凭她和任长庚的血脉渊源,不足以让她坚定选择梁国。
南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挽住姜云音的手,泪光闪闪语气却很是坚定,道:“南枝才不管什么梁国、晋国的,南枝只知道,这辈子小姐在哪南枝在哪,没有小姐哪有南枝?所以小姐是谁,南枝便是谁,哦不不,南枝的意思是,小姐是哪国人,南枝便是哪国人!”
她没有小姐那样的孔明脑袋,便是被人责骂也好,但于她而言,什么家国大义通通只能排在她家小姐后面。
姜云音心下一暖,抬手覆盖住南枝的手背,她眼里亦有光影闪闪烁烁,浅笑回道:“我明白。”
“云音姑娘,”刀姨亦上前迈了一步,她嘴唇张张合合,不似南枝那般可以噼里啪啦说一大通,她亦没什么口才,踌躇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若你不嫌弃,我想一直跟着你。”
当她被陆秦氏毁容赶出县令府,她便没有亲人和家了。
万幸乱世中能和一群人在五峰山山顶苟活,可大家都死了,她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今大仇得报,她心结已了,只想留在给予过她温暖的大家身边。
姜云音伸出另一只手,主动拉住了刀姨的手,行动胜过千言万语:“无论在哪,我们都是一家人。”
屋内一片温馨感人的氛围,直至冰兰敲了敲门,禀告道:“主子,晋国太子想见主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