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下寂静，群山沉眠，风声呼啸割面，婆娑树影，鬼影重重。

“这山路真够吓人的。”

赫连赦一脚踩空，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攀爬在石缝中的草藤，滚石落下山崖，半天听不到回响。

他摸索着前行，手碰到前面的姜满，这才安心。

姜满回头望向他，赫连赦前后背着包袱，目光呆滞，头发上还沾上几片树叶，黑夜里，除了天上的月光，再无别的光亮，赫连赦整张脸黑的跟木炭似的，要是姜满不细看，压根看不清他的脸。

“没办法，我们要尽快走出去。山路崎岖是小事，总不能走大路被那些人逮住吧？”她走在前头，频频回头。

“你别离我太远。”赫连赦皱了下眉，他只能靠听力判断姜满的位置。

他们两人在山里绕了两日，翻过这一座山，直直往北面走去，就可以离开凌云关了。

惊蛰过后山林里的虫子也多了起来，姜满随身携带着硫磺熏制的药粉，她给自己还有赫连赦都涂抹上，两人并未受到蚊虫的侵扰。

天蒙蒙亮时，他们听见了水声。

姜满身体有些吃不消，她用了奇门遁甲，这两日还奔波劳碌地爬山，听见水声的那一瞬间，突然整个人犯困。

赫连赦也很兴奋，他加快脚步走到姜满边上，忍不住笑道，“是瀑布？就是这里，翻过这瀑布就出关了。”

姜满的手突然搭在赫连赦胳膊肘，害得他受宠若惊。

这一路上姜满对他都爱搭不理的，有时他想和她说话，都被无视。就连方才他差点踩空失足掉下去，姜满的回应也是淡淡的。

赫连赦想不通，他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

手肘上的力道愈发明显，赫连赦低垂着头，他的视野里朦朦胧胧一片漆黑，可他似乎察觉到姜满的不对劲。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下意识抬手，抚摸上她的后背。

姜满靠了过来，她感觉头有点沉，低声催促道，“扶着我，先走到瀑布那。”

瀑布飞流直下，还未走近，巨大的轰隆声仿佛雷声滚滚，耳膜震得生疼。

姜满抬起眼皮，淡淡看着漆黑一片的群山之间，有一条银白色的丝带横贯上下。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轻声叹了口气，“天亮前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赫连赦抓紧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他问，“出了凌云关，你还会和我一起吗？”

“不一起。”姜满不带思考地回道。

“出去之后，我想办法找到蓝蛇他们，你要回上京。”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人拉住她的手。

姜满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赫连赦薄唇紧抿，英俊的脸庞被阴影完全罩住，此刻他的轮廓分明鼻梁英挺，一时间光彩照人。

姜满以为自己眼瞎了，眨了眨眼，赫连赦脸上的锅灰还扒在他脸上，那方才她是看花眼了吧。

“你要和姬已走？”赫连赦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他站在原地，掌心温热，姜满的手被他攥在手中，她想甩开他，赫连赦一把摁住她。

姜满被气的够呛，她扯着嗓子说，“是啊，我和姬已一起，我和他远走高飞，关你什么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怒火来自何处，同样也不清楚赫连赦在生什么闷气。

他听到姜满的话后，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冷笑起来，刀削一般的下巴高高扬起，语气里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别被他骗了，我说过他不是好人。”

姜满手一缩，她被赫连赦抓的骨节泛白，但是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拉着她不放手。

“那你就是好人了？”姜满咬着牙冷冷怼道。

赫连赦挑着眉，慢悠悠转过来，他的眼神空洞，随后姜满看到赫连赦放大的俊脸靠近到她眼睫前。

她往后倾倒，想要离他远点。可是身后被赫连赦的手掌扶着，她退无可退。

姜满别过脸，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睡一觉。赫连赦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她索性就随他去吧。

“我也不是。”

赫连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个靠得太近，这才往后退了一步。

姜满心中暗叹，赫连赦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是不是好人，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她的声音平和。

赫连赦拧着眉头，脸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