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顿羊肉饺子很香,酒也很香。往后的每一年冬天她都能回想起来。
离日落还有半个多时辰,月儿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她进西院门口时,脚步一顿。
赫连赦早就立于雪地候着了。他挺拔高大的身影令眼前的茫茫雪地不再空旷,他的墨发垂落,颜色黑的好像夜幕,丝滑的仿佛上等绸缎,亮丽浓密。
月儿低下头,走到他身边。她将食盒递过去,香喷喷的羊肉味扑鼻而来。
赫连赦淡淡回眸看她,语气不冷不热:“走吧,还让我等你。”
月儿震惊地抬眼望着他,颦眉扫过赫连赦的身子,他什么也没有带。
她做了一个手势,急匆匆地冲进房门。不知道在里头翻腾什么,听的门外的人剑眉紧锁。
待月儿从房间里走出来,赫连赦面色微怔,她胳膊上挂了个包袱,手里拿着汤婆子,神情低落地倚在门边。
质馆离皇宫不远,赫连赦和月儿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天黑。皇城守卫早就知道质馆里要来人,打量了一眼前来的人,看着虚弱无力,他身后的宫女冷得直发抖。
偌大的皇宫宽旷寂静,夜深下来后天边的晚霞渐渐消失,偶尔迎面见到值守巡逻的禁军。赫连赦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他宽大的袖子里双手交叠,滚烫的汤婆子温暖着他的手。
走进内宫墙,前面已经有人等着了。月儿好奇地抬头望过去,有一个翘着兰花指掩口讥笑着他们的太监。
“质子摆好大的谱,说天黑前进宫还真就赶在天黑才来。”他阴阳怪气地白了一眼赫连赦,对月儿则是直接无视。
太监身着青色禽袍,看上去是有一星半点的职位的。他昂着头一个侧身,摇头晃脑地说:“跟我来吧。”
闻言,赫连赦抬起长腿就走。月儿短暂一愣神,没一会儿也紧紧跟了上去。
她倒是奇怪了,敢情太监们都喜欢摇头晃脑?
路上三五成群的宫人们见了带路的太监都纷纷让路,他们嘴里提到了几个肮脏的词,竟然一点也不避讳。
隐隐约约的,月儿听到什么强迫、卖的、上瘾……太监们邪恶的淫笑声令人作呕。
“蔡公公,一会儿一起去玩啊。”
不远处又来了两个人,月儿低着头没有看他们。
带路的蔡公公朝着身后翻了翻白眼,尖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等我把人带过去,可别先享用了,不然——”他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森。
来的两个人赔笑道:“自然,我们懂规矩。”
不知七拐八拐走到了什么地方,此处偏僻的像是荒废好几年的宫殿。蔡公公撇着嘴努了努,语气生硬:“就是这了,质子以后就住在万春宫。晚上最好不要随意瞎逛。”
说罢,蔡公公逃似的撒腿就跑。
赫连赦转过头,眼神散漫地看着月儿,他问:“何必跟我来?在宫里还怎么给她传消息?”
月儿身体一僵,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之人,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赫连赦顿感无趣,拂袖进了门。
今日初五,天空中的月牙好似弯钩。月儿抬起头望了一眼,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月影。
到晚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风,月儿只觉得耳边响起巨大的风声,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竟然发现她房间里的窗户都被打开了。
大半夜的冷风直吹,雪地的寒冷让她被冰冻的麻木了。她一个激灵起身,望了眼窗外,雪地上留下一连串未消失的脚印。
脚印隐没在暗处,周围的环境空旷寂静。月儿离开房间,往另一头走去。走廊里只有她的脚步,她原本也没觉得可疑。可是没多久,本该属于她的脚步声出现了凌乱。
一时间尾椎骨的寒意袭来,月儿放慢了脚步。她咽了口唾沫,耳边似乎听见粗喘。
漆黑一团的夜色中,背后跟了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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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了过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令她眉头一皱。
“嘿嘿嘿,你是来陪我的吗?你也被皇上厌恶了吗?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什么样的狐媚子?”
察觉到身后的人扑了过来,月儿侧过身站在一旁。没成想那人直接扑倒在地。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这才看清,地上之人一脸疯癫之相,口中一直絮絮叨叨:“狐媚子,狐媚子,胆敢害本宫?臭婊子,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
这疯女人神色一凛,带着无尽的恨意瞪了过来,她的嗓音像是被火焚烧过,嘶哑又用力:“贱人!贱人!你不就比我年轻?论美貌,你这低贱的女人哪里比得过我?本宫要杀了你!你凭什么?萧凝玥,你是什么东西?你们世代养马的萧家都不配给我提鞋!”
“皇上你看,被臣妾发现了,她就是个毒妇!她看着臣妾的样子好吓人,她要杀了臣妾!皇上,你为什么不救臣妾?臣妾死的好冤啊!”
疯女人在地上不停地乱踹,似乎回忆起噩梦一般的痛苦。她披头散发地摇晃着脑袋,双手突然锁住自己的喉咙,她的声音十分诡异:“皇子是野种!都是野种!太子你好冤啊!北狄好冤啊!”
“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疯女人放开被掐的快断的脖子,一动不动地斜眼盯着月儿看。
她癫笑起来,笑声犹如鬼魅,在这凄凉的宫殿里不断回响。
“我才不死呢!我要看着你们都死。嘿嘿嘿嘿嘿,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祁家满门!你是谁啊?你看着好面生啊,长得可真普通。看你这模样不像是坏人,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可得和我交换一个秘密,不然我可不说。你快说你愿意和我交换秘密!”
一片乌云随风飘过,月色暗了下来。
“你听好,这秘密我从没告诉过别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