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徵盯了会儿云牧舟的背影,抬头仰望父亲,语气闷闷的:“父亲,要是我方才不替他说话您会放他进去吗?”
“不会。”燕乐云半蹲下身,弹了他一下脑瓜崩,“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燕徵笑容灿烂:“自然是因为父亲今日主管贡院啊,父亲是不是要晋升——”
燕乐云冷下脸,温柔的眼神瞬间消散。
燕徵嗫嚅着唇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父亲您进去吧,徵儿自己回去就行。”
贡院大门再次紧闭,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得七七八八。
叶倾冉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贡院门口的小孩,不觉失笑。
人小鬼大的。
马车赶往平阳王府,她放下掀开帘子的手,目光不经意间瞥见燕徵,那小鬼恰好仰起头。视线并未交汇,叶倾冉放下帘子靠在垫子上假寐。
“公主,今日出门迟了。要是苻公子不在府上可怎么办?”玲儿在外面问道。
叶倾冉轻叹一声,什么怎么办。她只要把赫连效交给自己的东西送出去就行了。要不是有玲儿这个跟屁虫,她都想回叶府。
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一回,连着戴了几天,总觉得脸上不舒服。
她沿着脖间轻抚着,不想再戴着面具。
苻荣府上沿着内城最宽敞的大道,平阳王府当属上京最豪华的府邸之一。道路两旁栽下梧桐树,别院高墙头,颇有山水画里的意境。
叶倾冉刚进平阳王府,映入眼帘的格局大气恢弘,所有的花卉盆栽都有讲究,她双眼放光,这里竟然有许多珍稀的草药!
苻荣家中竟然把名药给当盆景?
怪不得那么财大气粗,不仅有钱还很傻。
叶倾冉馋得想流口水,她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猫着腰走到一盆灵春草前,大冬天的,还让不让它活了?
灵春草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养在外面。叶倾冉双手微颤,伸出指尖碰了一下,竟然是真的。
灵春草自带体温,即便周围下雪,它的叶子是暖的。
最最重要的是,灵春草可以用来做人皮面具。
她挑了挑眉,若是苻荣府上有很多灵春草,自己的人皮面具就不用愁。要不然她都不敢多用,紧巴巴地过着苦日子。
她不知愣了多久,玲儿回过头找她:“公主!”
叶倾冉一脸老实,抽回不安分的手,沉着嗓子问:“何事?”
玲儿微叹一口气:“奴婢方才问了,今日苻公子还未出府。您赶紧去找苻公子吧,人好像在书房。”
叶倾冉不情不愿地别开视线,她三步一回头,看着灵春草就跟看宝贝似的,眼神温柔缱绻。
叶倾冉跟随着玲儿,两人经过一处别院,忽然传来沉重的闷哼声。
好像有人摔倒了。
她止步,迟疑了片刻,决定进去看看。
院子里有一片桂树林,碧绿的叶子积压了很多,黑压压的看上去十分压抑。
树下有一个人,面朝下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叶倾冉赶忙跑上前,她摇了摇那人的胳膊:“醒醒,醒醒。”
不知是不是摔得太用力,那人竟然一睡不醒。
叶倾冉将手探到他鼻间,还留存一缕极其细微的气息,她松了一口气。
外头天冷,叶倾冉搀起他走向屋内。炭火烧的旺,一进门身上的寒气都被化开,她扶着男人将他放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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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冉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看他的衣服,用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男人的双眼紧闭,白皙细腻的睡颜秀气精致。
她一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确保这人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她只想着离开。
榻上的人突然双眉紧锁,面色苍白,一只手抓起叶倾冉死死不放,他的哭声隐忍,两行清泪沿着面颊落下。
叶倾冉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正要掰开他的手指,冰凉的触感却令男人的身体一怔。
他忧郁的眼里充着血丝,双目清澈明朗,扬起下巴傍观冷眼。
叶倾冉意识自己正覆着他的手,干笑两声,解释道:“我看你昏倒了,将你扶进来。我什么也没做。”
李喻抬眸看她,嘴角勾起讥笑:“公主殿下不必这般假惺惺。”
叶倾冉松开手,亏她还想好好说话,敢情这个冰美人赫连攸得罪过。
“不知好歹,早知道本公主不救你了。”叶倾冉学着赫连攸跋扈的样子,扬起头冷哼。
李喻淡淡挑眉道:“公主殿下救我?”
他笑起来,低沉的声线很像涧水。
“苻荣要是知道,怕会撕了你。”
叶倾冉右眼皮猛的一跳,她被李喻阴狠地眼刀给惊住了,这人转眼间变得好阴森,怪吓人的。
“早知不救你了。”叶倾冉想也没想就迈开腿,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院子里种着一大片月桂,冷森森的,和这里的人一样。
叶倾冉被寒风灌得直哆嗦,心道可真是晦气。
她出了院子,刚抬眼就看到苻荣抱着拳斜倚在墙边,张扬俊美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叶倾冉身子向后退,这样的苻荣,她从未见过。
一身的寒意,眉间沾上薄薄的怒气。
苻荣勾着唇,两眼锋利的仿佛冰刃,他冷漠地盯着她瞧,阴翳的面容陌生极了。
叶倾冉如坠冰窖。
不知过了多久,苻荣连着冷笑几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甘,他走了过来,眼神里深深的怨恨像是波涛汹涌的激流,他几乎是咬着牙嘶吼:“谁他妈让你管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