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抱着手臂，转过头去看苏格兰的表情，却直直地撞进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与自己深蓝色的瞳孔不同，苏格兰的蓝眼睛像是清澈的湖水，给人以澄澈宁静之感。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手上沾着不少血的新晋代号成员，还有着这样一对眼珠子。

不过这家伙的眉宇之间弥漫着淡淡的阴郁气息，眼神中隐隐洋溢着杀气与防备，看起来十分危险，这冲淡了眼珠子带给他的温柔感，倒像是个狙击手的模样。

见过血的人，都有着这样的眼神。

苏格兰平日里跟着他穿正装，收敛神色时，倒像是斯文败类、社会精英；比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黑麦与波本，苏格兰的那点“恶”与“坏”，是需要仔细辨认的。

感受到橘真佑月的眼神，苏格兰侧过头对他一笑，下巴上的胡子使他有一点熟男的气质，这个默不作声的老实男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平日里一副草食男的样子，杀起人来可一点也不手软，这段时间财政部在计划收网，苏格兰这副尊容混进宴会厅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他很满意。

想到这里，橘真佑月也回敬一个微笑，诸伏景光怔了怔，没移开眼神，二人对视片刻，倒是把弘树晾在一边。

训练场很吵，弘树打枪的射击声很大，让人听不见说话声；训练场也很安静，诸伏景光能听到呼吸与心跳，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是谁的。

天花板上的电灯胆似乎有点短路，电流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苍蝇叫，扰得人心烦意乱。

方才苏格兰还在对弘树时不时进行指点，自蒂萨诺走进来之后，便没有大人说话了。

有点怪异的氛围。

小孩子很敏感，受到冷落，很快不高兴了。

他把靶子调远了一点，用力扣下扳手——没打中，自己还往后退了几步。

弘树觉得蒂萨诺进来的第一件事情是看着苏格兰笑，而不是抱着他一顿夸奖，是不关心他。

于是开始装蠢卖惨。

“怎么样？没受伤吧？。”

听见这动静，一旁的二人都收敛了神色，苏格兰像是心虚一样快步走到射击场旁扶起弘树。

“左轮这么轻巧的小东西都被你用成这样，到时候去美国是要给你配玩具水枪吗？”

橘真佑月自然知道这小家伙在装蠢卖惨，但还是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任由弘树抱住自己的腰。

“蒂萨诺.....”

“你的射击练得不错，试试这个呢？”

橘真佑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扔过去，是伯莱塔。

诸伏景光注意到这把枪的型号——M92F.

知名的手枪就那么几种类型，组织里用伯莱塔的成员也不是少数，可M92F.....

组织里的狙击手之间会相互了解彼此的能力与惯用枪械，行动组除了琴酒，没人会用M92F，可这把型号的手枪却存在于蒂萨诺手中。

先前在行动组的时候，有一种小众流言是琴酒与蒂萨诺有特殊关系，可他跟在蒂萨诺身边，没见过蒂萨诺除了利益往来之外，和琴酒有什么私底下的接触。

狙击手不会轻易换掉自己的惯用枪，蒂萨诺的伯莱塔是怎么来的？

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琴酒能把自己的惯用枪留给蒂萨诺的程度了吗？这跟他推测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情况都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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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树接过伯莱塔，乖乖地回到原地继续练习射击，这次他认真起来，精准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苏格兰，想不到你还挺会教小孩的嘛。”

他轻笑一声，半是赞善半是探究地望向苏格兰。

“十三四岁不算是小孩了，正常男孩子这个年纪放古代都可以当父亲了。”

“哇哦——苏格兰，没想到你对古法还挺有研究，可是十三四岁在现代社会就是小孩子呀。”

“可是，我们这里的孩子可不是真正的小孩，我和弘树相处，就是把他当成年人看待的，这对他的心理健康也有好处。”

橘真佑月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问题，弘树就是当小狗养着的，给他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小狗长大了就能给自己帮忙当下属，至于心理问题....

他自己都是随随便便长大的，还被人以为有精神病，又怎么会用正常人的方式带孩子。

当初灰皮诺在的时候，倒是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几年之后再次听到，还真有点怀念。

“你懂好多啊，苏格兰，以后弘树就麻烦你和我一起看顾，好不好？”

他是真心这么想的，像正常人一样养孩子，这样的方式还没有试过呢，从前是在养小动物，那不算。

“.......好。”

诸伏景光沉默了几秒，答应了。

他差不多可以猜测到蒂萨诺应该也是组织从小培养的人，这样浅显的道理，只要是在正常社会中生活过的人，都不会不明白。

蒂萨诺精明圆滑，手段高超，可在某些细微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他与常人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清澈如新生孩童。

他也是受害者，诸伏景光心想。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真的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美丽的、强大的、致命的、天真的、充满诱惑的蒂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