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去繁都投资面试,面试官是刘卫军。
她血缘意义上的大伯。
在职场上,祝玫可以做到不代入私人情感。
进了繁都投资集团的办公大楼。
大楼非常气派,两栋副楼,一栋主楼。
董事长办公室,在28楼。
从繁都投资的28楼俯瞰楼下,对面就是一座公园。
湖面掠过飞鸟,好一派安宁的景象。
有工作人员为她引路,刘卫军早就在办公室等她了。
看到祝玫来了,刘卫军站在门口,笑容温和地同祝玫握手道,“小祝,你好。”
刘卫军今天单独与她面谈,无非是走个流程,人选是双方推举的,不是祝玫,就无人可选了。
祝玫同他握了手,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道,“刘董,您好。”
刘卫军仔细看向祝玫。
祝玫的长相,糅合了祝姌和刘卫承的优点,这些年的历练,让她越发成熟有魅力了。
如果老三还在世,看到自己女儿这样,一定很骄傲。
知道祝玫对刘家人没有任何好感,刘卫军今天也无非是和她聊聊后续同瑞珂合作的事宜。
一开始,也只是闲谈。
刘卫军问了问祝玫当初在瑞珂工作的情况,体会,感受等等。
能坐到这个位置,刘卫军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两个人聊商业发展,其实聊得很投机。
刘卫军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对行业情况也很了解。
祝玫坐在自己大伯对面,听着和自己父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嗓音,心里也难免酸涩。
父亲母亲车祸去世后,有一天,刘卫军给家里打来了电话。
是她接的电话。
她乍听得刘卫军问,“是小玫吗?”
那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声音,祝玫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等反应过来是刘卫军,她直接挂了电话。
后来,这么多年,她和刘家没有任何往来。
刘卫军讲了一会儿繁都对繁星集团未来的想法。
“不仅仅是做这两个商业项目,未来,繁都市内一些老旧的商业项目,也希望由繁星集团承接。这件事,宋书记同陈董聊的时候也谈到了。”
“原本和渤江那里商量,你作为渤江投资的副总,派到繁星去做总经理,我这里,派一个董事,但考虑到后续回避的问题,所以和渤江组织部商量下来,你由繁都投资委派过去,今后兼任繁都投资商业资产管理部经理,相当于中层正职。你在瑞珂商业也做到中层正职了,人力部会和组织部操作这件事的。”
祝玫应了声好。
进入体制内,最大的体会是规范。
有时候,按部就班也有按部就班的好处。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编制给人一份确定性。
刘卫军在谈话的最后,目光深沉地看向祝玫。
祝玫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双手握着杯子,浅浅地摩挲了一下杯沿,最后放下了茶杯。
她说,“刘董,今后要给您添麻烦了。”
刘卫军说,“不麻烦,我明年就要退休了,未来终归是你们的。”
祝玫微微一笑,等着刘卫军说结束语。
刘卫军起身,向自己这个侄女伸出了手。
回忆年少,不免感慨。
时光太匆匆。
与刘卫国、刘卫承一起在机关家属院里骑自行车,打弹珠,玩香烟牌子的年少时光仿佛还在眼前。
一眨眼,自己也已经白发苍苍。
老三,也长埋地下了。
哪儿有什么仇怨呢?
无非是当年,意见不合罢了。
没有什么爱恨情仇是时光冲不淡的。
刘卫军想起父亲这些年的遗憾,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爷爷很想念你。”
祝玫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父亲。
她忽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
父亲若还在世,应已释然了当年。
经年一别,再相见,只能是黄泉地下了。
没有人不会犯错。
每个人都渴望被谅解。
祝玫竟松了口说,“找机会,我去见他。”
刘卫军眼中,有了异样的光彩,笑容也更真诚了几分。
他说,“好。”
从繁都投资集团离开,祝玫走去了集团不远处的公园。
工作日的白天,人却不少,老人孩童,在公园里散步,晒太阳。
还未上学的娃娃,蹒跚学步的稚儿,冬日的公园里,一派宁静安然的光景。
她发消息问男朋友,方不方便通电话。
男朋友可怜兮兮地发来了定位。
两个人位置很近,但他在市政府开会。
卫仆东履新了,叶墨珲作为常务,主持区政府的工作,会议比原来多了一倍还不止。
忙成这副狗样子,偶尔晚上还要应酬,连每日的散步都不能继续,让他很是怨念。
眼见着空着的位置始终没有代区长到任,区政府里,也有传言,叶墨珲将是区长的候选人。
祝玫觉得这不无可能,然而叶墨珲却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他说,“工资才加几百块,活要加出一堆,性价比太低。”
然而,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奚清松对此是最眼热的,祝玫听薄知舟说,好几次区政府常务会议上,奚清松都在拿华泽集团的事情阴阳怪气地隐射叶墨珲无能。
祝玫觉得奚清松忒离谱,项目是他跟丢的,他怎么好意思阴阳怪气别人?
但人一旦无耻,也就没了底线。
据说,奚清松最近很膨胀,觉得有资格竞争一下区长的位置。
叶墨珲才不管这些,他很清楚,区长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奚清松。
他作为一个主持工作的常务,他只想着快点过年。
过年前一堆破事,能糊过去是最好,糊不过去,他就以区长未到位的名义,使出拖字诀。
叶墨珲自己偶尔也不免感慨,“没有精钢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我在渤江根基不深,没必要这么冒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够了,这样还能有生活。你看看周善民,德不配位,我并不觉得他在那个位置上有什么舒服的。”
祝玫就说,“彼得原理,这个体制能上不能下,最终冗官冗员太多,老百姓供养负担太重,就会出问题。”
叶墨珲发完了定位,又发来消息:等会后,陪你逛公园。
祝玫兴致起了,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各色吃的,回到了公园里,捧着杯咖啡,享受天光。
冬日暖阳洒在身上,分外的温柔。
腊梅开得正炽烈,枝上,还残留着积雪。
叶墨珲没一会儿就来了,祝玫正在接陶夕佳的电话。
陶夕佳道,“家里宰了两只鹅,给你送一只去。”
祝玫眯着眼晒太阳,问,“你自己怎么样?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陶夕佳道,“玫子,我现在活明白了,谁好谁坏,我也看明白了。那时候我老公做生意,我在家每天就是操持家务,带孩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买买东西,一些小姐妹都羡慕我。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刚回来,我们在商场遇到,你看到了我,可是我没有跟你相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