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海城的喧嚣。
可包房里,安静得仿佛是孤城。
海城的高楼大厦,迷离倒转。
分手那一年,也是如此的繁华。
他无数次想问,她是否会难过。
海城太喧嚣,湮没了她。
繁都太遥远,见不到她。
他用了8年,才知道,被岁月年轮碾过的。
是回不去的人生,和不可再触碰的故人。
祝玫吸了吸鼻子,再没有任何别的声响。
她平静地接过了他递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
她的眼妆掉落了,粉底也都花了。
岁月在彼此的脸庞留下了痕迹。
容颜,也渐渐改换了。
他抬头望她。
一双眼,仿似也要流泪。
眼角,已是干涩的。
曾经轰轰烈烈的爱人,踏入了人生的河流之后。
爱已随滔滔江水,奔流不复。
大家各自有自己的人生。
外白渡桥,柔黄的灯光依旧。
两个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缓缓向前走。
过了外白渡桥,就是外滩了。
江畔带着潮湿的凌冽江风,吹拂过他们的脸。
祝玫裹紧了自己,黎沐风的手,插在了口袋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8年里,对彼此不闻不问,不可能到此刻,突然又有话可聊。
通宵达旦的当年,已经错过了。
黎沐风先开的口,“叶墨珲人品不错。”
祝玫嗯了一声说,“是的,和他在一起很开心。黄泳思看着就是个贤妻良母,不像我。”
黎沐风道,“她的确为家里付出了很多,你们完全不同,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黎沐风渴望家庭的温暖。
祝玫知道的。
当初是她太想去闯荡,不甘心过平淡的生活。
那时候,她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
她说,“抱歉。”
黎沐风说,“该道歉的是我,我母亲、我妻子都去找过你麻烦,我不知道,那时候还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我很愧疚。”
生疏的语气,成熟的表演。
这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难过。
黎沐风说,“有人说,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我不这么认为。不要随便找个人结婚。”
祝玫问,“这是你这八年的总结吗?”
黎沐风仰头看着海城泛红的天幕,光污染,让夜晚亮如白昼。
他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过了很久,他才说,“好的夫妻,应该是好朋友。如果当年我们结婚了,到如今,应该也只是朋友吧?”
祝玫看向他。
无限伤感。
是的,如果当年他们结婚,那么他们已经相伴十五年了。
两个七年之痒都过去了,激情早就不再。
应该也只是朋友吧。
两个人望向对方。
往事如烟。
浦江边的霓虹,比十年前他们初来十里洋场的时候,更璀璨闪烁。
三件套已经集齐。
谁也没有召唤神龙。
他们,都要面对生活的琐碎和平凡。
他们再不能拥抱,也不能接吻,更不能贴近对方。
是朋友吧,但也只能是朋友了。
祝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锁骨,没有回答。
两个人继续往外滩的方向走。
情人墙,到处都是来游览的人,情侣在这里,放肆拥抱,尽情亲吻。
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朋友”,在人群里,倒也不突兀。
曾经,他们也在这里拥抱亲吻。
说过的誓言,全都不记得了。
年少时追求完美,以为自己可以违抗天命定数。
到头来,谁都未曾逃过,历经千年注定了的人性劫数。
走到这条路尽头,他们没有再折返。
黎沐风问,“回去吗?”
祝玫说,“好。”
打了车,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无话可说。
爱,大概是不曾出口的才更珍贵。
说破了,分手了。
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这句话,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决定的了。
他们,不适合再提以后。
次日考察瑞河滨岸。
项目占地很广,再加上前日醉酒,到了下午四点,就草草结束了。
祝玫抽空拜访了曹教授和师母。
师母那天接了祝玫电话,已经知道祝玫恋爱了。
曹教授让祝玫把男孩子的照片发来。
祝玫才发现,自己和叶墨珲并没有合照。
她问曹教授,“您认识叶煦铤书记么?”
曹教授问,“黟中的叶书记?叶儒平先生的次子,我认识。”
祝玫说,“嗯,就是他家的公子。”
得知是这么一个人,曹教授和祝玟师母都为祝玫高兴。
还让祝玫找机会,带着来家里坐坐。
从曹教授家里出来,回酒店的路上,黎沐风发来了好友申请。
黎沐风要让她帮忙联系与陈逢时那边的晚宴安排。
仿佛是解开了一个心结,这一次,她简单地按了通过。
黎沐风发来了工作消息,而她平静回复。
她看着手机屏幕,淡淡一笑。
微微打开了些车窗。
曾经在人生路途上的那些迷思,随着这夜的晚风,散进了繁华都市的夜色之中。
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是开始,原来也是句点。
考察行程一共三天,最后一天晚上,是同陈逢时晚餐。
陈逢时安排了两档,他实在有些不耐烦同周善民多聊。
既然叶墨珲要来,他倒是想单独和叶墨珲见个面,一方面聊祝玫的事,另一方面,要谈几个港口项目,想请他大伯出面帮个忙。
叶墨珲赶到的时候,第一档晚宴进行到了一半。
他进了五星酒店的包房,场面有些尴尬。
祝玫坐在靠门口的位置,默默吃菜。
周善民已经踩了两次雷了,努力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看到叶墨珲来了,周善民如逢大赦,起身让叶墨珲坐自己的位置。
众人一时无语。
祝玫幸灾乐祸地看向前男友。
黎沐风其实一早就为叶墨珲让出位置了,但周善民急于想脱身,所以干脆起身,让叶墨珲坐去了陈逢时身边。
叶墨珲抬头看向自家女朋友。
陈逢时也看向祝玫。
祝玫心想,这关她什么事啊?
叶墨珲挑了挑眉,陈逢时也挑了挑眉。
这两个人表情同步是什么意思?
叶墨珲拉着周善民的手,将周善民按回座位上。
他又对陈逢时道,“陈董,周书记就是这样,特别平易近人,我和他比起来,水平差太远,不敢坐这个位置,但周书记的意思我明白,我来得最晚,得将功补过。”
陈逢时另一边,坐着的是海城本地国企的一位老总,姓郑。
陈逢时有意请他来,就是让他聊聊瑞河滨岸项目的运营模式。
这样,也可以让渤江这里,了解后续需要合作的关键点。
然而周善民方才互相介绍的时候就没认真听,没有搞清楚状况,误以为这位郑总是瑞珂的总经理郑光烈,举着杯子对郑总说,“郑总,有陈董这样的上级,您的工作一定很好做吧?您看,陈董把方向都给您把准了,你们只要撸起袖子干就行。”
陈逢时听了这话,看向祝玫,仿佛在问这是什么蠢材。
一旁的彭嘉声也很无奈,他不知道是谁让周善民认错了人。
国企这位郑总笑了笑说,“的确,我们海投最欢迎瑞珂这样优质的企业,大家一起合作,撸起袖子加油干。”
周善民听了这话愣了。
陈逢时只能说,“郑总是海投公司的总经理,手上掌管千亿资产,瑞珂没有这份福气,还是你们政府有福,海投坐着海城国企里的第一把交椅,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一说,周善民闹了个大脸红。
好在,叶墨珲来了。
陈逢时向郑裕昌介绍道,“这位是渤江的叶区长。”
其实介绍的事情,应该由周善民来做。
但周善民完全不擅长场面上的应酬,迫切想把场面交给叶墨珲。
叶墨珲同郑裕昌敬了酒,又对着陈逢时和郑裕昌自罚了两杯。
终于坐定,陈逢时道,“May打前站,你倒好,垫最后。你们——”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
祝玫还未同叶墨珲坦白自己已经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了陈逢时。
她和陈逢时之间,也算一种藕断丝连。
带着点特别情分的师徒关系。
从感情上说,并不纯粹。
但其实站在祝玫的角度,两个人算得上干干净净。
叶墨珲多聪明的人,已经听懂了陈逢时的意思,他没有想到祝玫自己同陈逢时说了。
他看向祝玫的时候,眉眼煞是温柔。
祝玫唇边蕴了朵笑。
两个人柔情蜜意的样子,在陈逢时看来,有点讨酒了。
陈逢时道,“墨珲区长来得最晚,酒得补上,三杯不为过。”
祝玫捂眼睛,叶墨珲却高兴道,“感谢陈董对渤江人民的帮助,三杯一定要的。”
说完,毫不含糊地三杯喝了下去。
陈逢时看向祝玫,祝玫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陈逢时白了她一眼,祝玫笑着看向叶墨珲,而叶墨珲也在看她。
黎沐风坐在侧边的位置,看着他们三个人的眼神交流,自己喝了一杯茶。
如今,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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