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善仁和赵大志留到了最后。
邹善仁的资产公司,大股东是赵大志。
邹善仁把江华静叫他去了之后的事同赵大志汇报了。
赵大志听后道,“两百万不多。”
邹善仁一听,急道,“老板,我们都好久没开张大项目了,这只出不进,不是个事啊。”
赵大志道,“我都想劝你把催债的生意收了,以后你这里只做小额贷款。”
邹善仁却说,“就算我只做贷款,也得养一群催收的。”
赵大志道,“还是谨慎些吧。”
邹善仁说,“上面领导不都在呢么?最近只是一时形势不好,赵哥,你别这么悲观,兄弟们都得跟着你干呢。”
赵大志抬了眼说,“你忘了虎哥的下场了?”
虎哥头上,有前任区政法书记崔裕护着,可一番斗争下来,横行繁都的虎哥,已经服刑四年多了。
邹善仁道,“赵哥,反正听你的,你说让金盆洗手,兄弟们就跟着你回家种地。”
赵大志摇了摇头。
白手套一旦脏了,那就当不成白手套了,连手套都当不成了。
赵大志抽着烟笑了笑,说,“走吧,去皇玺。”
邹善仁先出的门,却连忙折了回来,说,“赵哥,等等出去,V8是周善民。”
赵大志于是停住了脚步,又回了包房,同邹善仁抽了支烟。
叶墨珲下了班就归心似箭。
女朋友今天要回村,他必须好好表现。
可是才开到半路就接到了黎沐风的电话。
听到要回去加班,整个人都丧的不行了。
祝玫居然还没心没肺地对他做鬼脸。
叶墨珲当下就伸手戳了过去,祝玫一看旁边有车超车,连忙说了声“小心。”
两个人听着车载电话里,黎沐风说的话。
祝玫倒是意外,她不知道叶墨珲同自己的前老板张瑞祥很熟。
祝玫比着口型,问他想不想去。
叶墨珲紧紧皱眉,摇头表示不想加班。
最后是周善民急不可耐地抢过电话说,“墨珲啊,张总很想你啊。你要么来一下?”
叶墨珲一翻白眼,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被迫营业。
挂了电话,黎沐风发来了用餐的地址。
祝玫哼哼了一声,有些失望,噘着嘴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张瑞祥很熟?”
叶墨珲道,“我跟他的确不熟,但挡不住想和我熟的人多啊。”
祝玫啧一声道,“臭美。”
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想着周善民居然找了皓耀来解渤江发展的困局,祝玫嘲讽了一句,“周书记可真是会挑人。”
叶墨珲也笑了,亲了亲她,问,“或者你在家等我,结束以后我们再出发去外公家?”
祝玫想了想说,“那就我开车吧,我送你,一会儿我就在酒店楼下等你,你早点结束,我们去吃宵夜。”
叶墨珲毫不犹豫地答应。
两个人下了高速,换了驾驶位置,然后由祝玫开车送他去星河大酒店。
祝玫坐在车里,等着叶墨珲。
叶墨珲一直在手机上给她发吐槽消息,说自己根本没有来的必要,而且看得出来,张瑞祥请他过去,纯粹是希望他帮忙牵线,想进军楚岭。
祝玫问:为什么去楚岭要找你?
叶墨珲答:不好意思,你家大哥在楚岭,现在是某市的一把手。
祝玫看着手机屏幕就笑了,她回复:你大哥就是我大哥?
叶墨珲回:那必须啊。难道你对我还有保留?
祝玫:房租已经最低了。
叶墨珲:做个好人有那么难吗?
祝玫:我还不够劫富济贫吗?
叶墨珲:你劫哪门子的富?
祝玫:劫你济我。
叶墨珲:你对贫富两个字的理解是不是有问题?
祝玫嘿嘿一笑。
叶墨珲又发来消息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也是,某人吃香喝辣,食不知味,她可得吃点好的。
她有些馋牛肉面了,就在附近一家牛肉面店吃了一碗加肉的。
她拍照发给叶墨珲,问他是不是在吃鲍参翅肚。
叶墨珲回复了一个痛苦面具。
祝玫哈哈大笑,一边看财经新闻,一边发消息。
吃完牛肉面散步回到车上,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酒店门口,正在等人。
祝玫觉得眼熟,她上了车,想了想,记起好像是秘书五股的股长魏芸倩。
祝玫怕被认出来,于是把车灯都关了,安静地坐在车里等着。
没一会儿,就看到江焘等人陆陆续续下来了。
祝玫在漆黑一片的树荫之下,拍下了这几幕。
几个人虽然分了前后顺序,但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下来的,显然是在一起吃饭。
虽然上了不同的车,但看这样子,应该是去下一摊。
这些人的关系那么紧密,男朋友想在渤江打开工作局面,恐怕不那么容易。
祝玫心里想着。
她倒是没有把照片发给叶墨珲,怕他身边有人不方便看图片。
刷着手机朋友圈,祝玫忽然看到祝蓉蓉发的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今晚的夜色,月亮落在办公楼外,显得办公楼阴沉沉的。
文字内容是:又是加班的一天。
祝玫挑了挑眉,如果这是她的下属,她一定会把对方拖进黑名单。
不就是加个班么?有必要炫耀?
作为团队领导,看过程更要看结果。
这个世界上无效的勤奋太多了,假装加班也许只是为了混一顿加班餐和一张打车的报销票据。
但这是祝蓉蓉,既然不是自己的下属,她也没必要在乎。
祝玫发消息问:最近怎么样?上班的感受如何?
祝蓉蓉回复:还行,明天有市里领导要来视察,所以这两天都在加班。
祝玫问了问她的工作情况,在市公安局信息中心,祝蓉蓉每天负责采编一些公安内部的信息材料。
其实事情还挺多的,而且接触的面挺广,全市的公安系统都有联系,倒是个不错的平台。
祝蓉蓉自己也觉得挺不错。
他们中心现在在搞新媒体业务,拍一些短视频,做一些网络反诈宣传类的公益片。
祝蓉蓉年龄最小,所以入职以后,中心领导就让祝融融搞创新,倒也让这位眼高手低的小表妹有了一点成就感。
祝玫坐在车里,同祝蓉蓉发消息聊天。
没多久,叶墨珲也下来了,送走了其他人,带着一股酒味儿上了车。
祝玫问他,“喝了多少?”
叶墨珲比了个一。
祝玫问,“一壶吗?”
叶墨珲摇了摇手指说,“怎么可能一壶?他也配。把你开除了还好意思找我帮忙,帮他个大头鬼。”
祝玫听了直笑,摇着手指道,“纠正一下,是我自己走的,皓耀内部问题很多,还不值得我留恋。”随后又问,“到底喝了多少?”
叶墨珲说,“我就喝了一口,后面全是装的。”
祝玫听完,乐不可支,她道,“真有你的。他们没有发现吗?”
叶墨珲道,“张瑞祥酒量有多差,你不知道吗?对了,他还和我提起了周志奎,好像说就是因为周志奎,皓耀没能顺利进北宁,他还挺懊悔找错了人的。”
祝玫听了,倒是很客观地说,“他当时被卓莉娅当枪使了。”
叶墨珲说,“我故意告诉他,我和黄仲玺的儿子黄沛是关系很好的发小,我还为卓雅酒店集团牵过线,对方在蓟山旁边拿了一大块地,要造度假村,不过因为一事不托二主,既然托了周家,我叶家就不好再出面了,免得黄家难做。我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该悔的肠子都青了。”
祝玫抿唇笑。
叶墨珲继续道,“他还折损了你这么一员大将,是他的损失。”
祝玫说,“你得谢他。”
叶墨珲说,“他怎配?”
祝玫道,“不然我也不会回繁都来工作,真心话。”
叶墨珲哼了一声道,“那也是老天爷开眼,同他没关系。”
祝玫道,“我听说他在鹏城的项目也遇到麻烦了,后来我看在我徒弟的份上帮了他一把。不过张瑞祥这人挺没品的,让你帮忙,不诚心诚意来请你,却让周善民来压你,他以为他是谁?”
叶墨珲说,“他大概以为,他是你。”
祝玫哟了一声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叶墨珲说,“当然,你在我这里,有天大的面子。”
情话能加分,祝玫说,“行吧,要不要吃宵夜?”
叶墨珲却摇头道,“不吃了,消化不良,倒是想做饭后运动。”
祝玫道,“您老想得美。”
叶墨珲随口一接道,“主要是你长得美。”
祝玫无语,把先前拍的照片甩给了他,然后准备出发回村里去。
由于先前给外公发了消息说回去,她估计外公会等着,外公还特地说杀了只鸡,让明天早上带回去。
叶墨珲点开照片,看了一眼道,“想不到他们今晚也在这里吃饭。”
祝玫说,“我就认识魏芸倩,江焘,其他几个人是谁?”
叶墨珲一一辨认,“纪委书记吴四平,工商局长杨永建,安监局长彭森源,雾山街道办事处主任洪曙光,还有几个不认识。”
祝玫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次安全生产检查?”
叶墨珲道,“埠山镇的矿场据说和这个洪曙光关系挺大。”
祝玫于是道,“我帮你约了徐怀敬,要收拾本土派,得请本土老派。”
叶墨珲笑道,“夫人神机妙算。”
祝玫抬了抬下巴道,“那是当然。”
叶墨珲摸了摸下巴,望着她问,“打算嫁我了?”
祝玫一愣,继而发现自己着了他的道了,推了推他说,“你居然给我挖坑。”
叶墨珲道,“偶一为之,夫人莫怪。”
祝玫哼了一声道,“谁是你夫人?”
叶墨珲说,“你呀。”
祝玫傲娇地不接他话茬。
不过祝玫又问,“这纪委书记同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代表什么?”
叶墨珲靠在副驾驶座上问,“你觉得代表什么?”
祝玫道,“我记得先前市纪委一个科长来给我们上过课,还特地提到了渤江,说先前财政局的案子,是渤江自我挖潜,现在我倒是觉得,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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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墨珲简直越看越觉得祝玫迷人,他说,“你说说。”
祝玫说,“其实不管是政府还是企业,腐败问题永远不会禁绝,有时候,一些负责风纪的部门,会故意用一些小案子去掩盖大案子。我先前和徐彦一起,同一个矿山的老板吃过饭,就因为不肯收红包,差点被打。”
叶墨珲的脸色微沉,语气也不如方才那么轻松,他问,“是哪个矿山老板?”
祝玫道,“埠山镇的富达磷矿。”
叶墨珲说了声,“知道了。”
祝玫道,“不过我听谢衡说,那老板有背景,具体是谁我不记得了。”
叶墨珲问,“你那军师?”
祝玫应了声。
叶墨珲又问,“你那军师现在在公安混得怎么样?”
祝玫道,“有一阵子感觉他挺颓废的,但他帮着蓉蓉找了个市局下属事业单位的工作,要说他混得不好,我也觉得不应该,反正,说不准。”
叶墨珲听了,面上淡淡的没说什么。
祝玫问,“为什么面色这么沉重?”
叶墨珲道,“想到今晚要独守空闺,难免心情沉重。”
在外公家,他们目前还分房睡。
祝玫说,“你放心,我不会寂寞的。”
叶墨珲说,“我就不能说我自己么?”
祝玫问,“男人的房间也能叫闺房吗?你不觉得谐音有点?”
叶墨珲黑了脸说,“你倒是挺会联想。”
祝玫微微开了点车窗说,“吹吹风,你可以冷静一下。”
叶墨珲说,“很冷。”
祝玫打开广播电台,听着音乐。
两个人安静地欣赏此刻,繁都的夜色。
夜色深沉,街灯斑斓。
树影稀松,高速,通向黑暗的深处。
电台里,悠扬的一首男歌手的jazz。
祝玫跟着哼了几句,叶墨珲说,“这首歌不错。”
祝玫应了声道,“我在香江听过他的演唱会,他在香江很红,但在内地就是不红,虽然他是大陆人。他出道很早,陈老板以前送我票我都不去听,觉得他的歌很口水,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对他的歌上瘾了,越发觉得好听。后来才知道,他拜了大师学唱,现在四十多了,反而迷人。”
叶墨珲斜靠在座椅上,望着她说,“有些人就是晚熟。”
祝玫看了看他,笑道,“是啊。那次演唱会,他说他的声带也是肉做的,我突然很感慨。”
叶墨珲神情古怪地“嗯?”了一声。
祝玫说,“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这般巅峰的唱技,过不多少年,也许就不可重现了,我有一种不许人间见白头的伤感。”
人,只活一世。
叶墨珲听着她说话,感同身受道,“的确,所以要珍惜眼前人。”
祝玫的手伸了过去,两个人十指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