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稷坐回了桌案之前,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淡去。
公主夏不禁建议道:“王上赶紧派遣官员进入赵国,帮助白起接收赵国城池!”
“好!”
秦王嬴稷连忙开始着手安排,不过,新的疑惑再次浮现,不禁道:“武安君所送来的军情之中,有关于邯郸城之内的贵族记载,却没有关于赵国宗室的描述……”
公主夏闻言,再次向白起所送来的军情之上看去,随即,她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怎么了?”
秦王见状,不禁问道。
“军情上说,赵国宗室聚城而守,始终不降,于是只能将他们尽数斩杀!”
“嗯?”
闻言,秦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不禁再次确认,“武安君竟然将赵国宗室全部斩杀了?”
“包括赵王?”
“没错!”
听到公主夏确认的话,秦王脸上再次浮现出凝重之色。
“如此……”
如此,恐怕将让秦国陷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若是赵国宗室,甚至是赵王不死,那就会给其他诸国一种赵国仍然可以复国的错觉。
可是现在,秦国竟然将赵王杀气,并且还将赵国宗室斩杀殆尽,这不明摆着没想给赵国复国的机会!
甚至于,这直接是让赵国断其宗庙的做法!
恐怕将会引起诸国的敌意!
“这下糟了……”
秦王原本打算,将赵国宗室全部押送来咸阳,囚禁在咸阳之内。
“恐怕诸国将会再次行合纵之计!”
秦王嬴稷看向公主夏,随即又在章台宫之中踱步。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
“罢了!”
“诸国敌秦之意,已不是一时半会,曾经秦国尚且不放在眼中,更何况今日!”
秦王连忙安排一旁的侍者,道:“通知朝中之臣,让他们快速赶往咸阳宫,商议国事!”
“喏!”
待侍者退去之后,公主夏也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离去了!”
“阿姊不如一同前去?”
秦王看向公主夏。
公主夏摇摇头,随即便带着侍者宫女离去了。
……
燕国、齐国、楚国、韩国、魏国,得知赵国被秦国所灭,其中,最为惊惧的便是魏国和韩国,于是暗中派遣使者联络诸国,商议如何应对秦国之兵锋。
其中,周国之周赧王听闻赵国被灭之事,当即义愤填膺、气愤不已。
同时想到曾经秦国进入周国,驱赶自己离天子宫,顿时更加感到羞愤。
此时,看到诸国皆惧秦国之威,心知时机已到,于是主动联络诸国,商议共同伐秦之事。
自从秦武王驱逐天子之后,周天子威严尽失,但是今日主动联络诸国伐秦,诸国竟应允之。
一时间,周天子似乎再次恢复了曾经之荣光!
……
殊不知,秦国天罗地网已经将诸国的动向熟知于心,并且快速禀告于咸阳。
对此,秦王心中知晓,却不理不睬,秦国如今之事,乃是在第一时间稳固刚刚获得的赵国疆土。
至于列国伐秦,虽然不至于不做任何准备,也不过是缓缓增兵应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起开始领兵归秦。
赵国之城,除了少数城池尚未纳入秦国疆土,同时还有被燕国、齐国趁机夺取的城池,其他赵地,尽皆入秦!
惠质宫之中。
公主夏愈加的老迈了。
而精神也没有了曾经的高昂,除却在秦王宫之中踱步,便是坐在惠质宫宫苑之中、亭台下,静静的看着花圃中的鲜花盛开。
亦或是看着天边的彩云缓缓飘去。
花圃一旁,踏雪无忧无虑的大嚼着鲜花,不是打着鼻响,证明着它的存在。
白止心神沉浸在刚刚获得的神通——无形世界之中,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
直到有一日,公主夏突然喊道:
“师父?”
“嗯?”
站在梧桐树上的白止看向亭台下的公主夏,目光中带着好奇。
“师父曾经同夏说过,师父的名字叫做白止?”
“……没错。”
白止,这是曾经的名字了。已经没有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了,此时再提,却有浓浓的陌生感。
“白止……师父的名字却是好名字!”
公主夏细细品味片刻,才笑道。脸上的皱纹密布,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绝世容颜,反而还有些许狰狞。
人,
老了!
似乎就变得丑陋了!
“哪里好了?”
白止一愣,话说曾经为人之时,用了几十年的,也没感觉到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的。
“白止……白止,适时而止,行事有度……”
公主夏呢喃着,脸上带上了祥和之色,“或许夏的一生,就没有行止有度,或许奢求太多……”
“天下太平,再也没有孩童失去娘亲的天下,恐怕夏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白止:“……”
白止从梧桐树上飞下,落在了公主夏身旁。
在他的眼中,公主夏身上突然升腾出淡淡的黑气,再和此时公主夏的状态结合起来,白止心中突然涌现不详的预感。
“夏……”
白止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哭泣,但是心中却没来由地感到悲伤。
他转头,立刻安排一旁的侍者,“去将秦王唤来,快速来惠质宫!”
“喏!”
侍者不知缘由,但是仍恭敬地快速离去。
“踏雪倒是无忧无虑……”
公主夏的目光落在了宫苑之中的踏雪身上,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笑容之中却带着遗憾、追忆。
见此,白止再次说道:“踏雪如今已有七十岁了,但是仍然强健,难道夏你……”
“师父不必多说,夏心意已决!”
“可是……,你……却让我感到有些孤单……”
白止此时才明白,是自己惋惜公主夏不肯长生吗?
是自己叹息红颜易老吗?
是自己感叹岁月易逝吗?
不!
是自己想到公主夏老去之后,自己将会变得孤单!
是啊!
公主夏老了之后,自己将呆在哪里?
还会呆在这惠质宫之中吗?
但是这熟悉的惠质宫,没了曾经的那道身影,却变得异常陌生。
白止回过神来,看向公主夏,却发现公主夏正看着自己,目光对视,公主夏却淡然一笑,混浊的目光似乎看透了白止的内心:
“师父若是感到孤单,可让踏雪陪着你,有踏雪在,即是夏在……”
“踏雪……”
“希律律……”
似乎是听到了公主夏呼唤自己的名字,宫苑之中的踏雪突然叫了一声,然后缓缓踱步而来,侧着脑袋看着坐在亭台下的公主夏。
“阿姊?阿姊怎么了?!”
这时,秦王终于赶来。他气喘吁吁,华服凌乱,显然是因为奔跑所致。
苍白的两鬓、皱纹密布的脸颊,因为看到公主夏之暮气老态,竟然垂泪不止。
“阿姊……”
秦王跪坐在公主夏一旁,紧紧攥着公主夏苍老的双手,似乎是怕下一刻公主夏就会离去。
看到匆匆赶来的秦王嬴稷,公主夏却是嘲笑道:“堂堂秦王,此时竟然哭泣,……羞不羞!”
秦王没有回应,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留在自己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