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遗体清理组组长,战友陈富海吗。
刘世雨在车里大叫一声:“福海”
那个男人愣愣的听到有人叫,顺着声音望去。
刘世雨跳下了车,快步跑过去。
陌生男人丢了钢叉,愣在那里,忽而抱住了刘世雨,然后缓缓的蹲在地上,就是哭。口里念念有词。“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原来陈福海当兵,在哀牢山,曾经是火化队的,他是遗体清洗组的组长,就是把兄弟遗体拼凑起来 用泉水洗净,然后给兄弟穿上衣服,放在台子上,等待后续处理,这个过程非常煎熬 ,折磨人。
越野车上南山处长望着他们两个抱头大哭,他唏嘘不已。
“福海,你哭个吊,现在是和平年代了。”
“我还活着,又用不着你清洗,这不我活的好好的。”
原来陈富海,在哀牢山是军工,负责伤员转运,和兄弟遗体清洗工作。
兄弟清洗台里面有一个小水沟,水沟上面搭着一块床板,水沟里面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
陈富海戴着口罩,戴着橡胶手套,他拿着剪刀,剪开兄弟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用剪刀。
然后他轻轻的把弟兄衣服,扒下来。
堆放在旁边,然后清洗站的其他人,手拿着新毛巾,开始清洗弟兄遗体。
他把弟兄身上的血迹,擦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提前在担架上面铺设一块长长的白色的布,把兄弟抬到担架上,然后用另外一半白布盖在兄弟身体上。
在他的心中,战友并未死去,战友的灵魂依然活着。
就这样,陈富海和战友们让几十位走上天堂的兄弟享受了最后一次沐浴,有尊严的离开人间。
陈富海从来不在战友面前说,那个牺牲的兄弟缺了一条腿,那个少了一条胳膊……那个肠子出来了……
假如把这些衣物让兄弟家人们看见,那是多么残忍。
所以他从来不说。
刘世雨曾经是陈富海的救命恩人。
一双明亮清澈,碧波盈盈的大眼睛的女人,疑惑的望着刘世雨。
怀孕的年轻女人打开了,横跨在隘口的木头,用不太流利的话说:“到屋里坐。屋里坐。”
“那个嫂子,就是你曾经在羊圈里认识的女孩。”
恩……
陈富海只是傻傻的笑,选择了默认。
原来当兵寂寞,说的都是男女之间的荤段子,没有男女之事,也得瞎编。
陈富海经常吹嘘在羊圈,如何得手了一个姑娘。
管理处长南山一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有社会经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把这个人说通了,县官不如现管,什么事情都好办。
他看出刘世雨和这个人关系不一般。
两个车上一行人都下了车。
刘世雨和陈福海走在最前面,南山处长紧随其后。
突然夏润雨,王玉霞慌慌张张跑到前面,原来那个怀孕的妇女迎上来,走的有点快,两只大狼狗悠闲的跟在怀孕的女人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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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看见两只大狼狗,狗一直跟在后面,当时把她俩给吓得半死,下意识跑到前面。
夏润雨,王玉霞嘴里说。“大狼狗,龇牙咧嘴,吓死人。”
“你去把狗拴了,不要吓着我战友的客人。”
那个怀孕的妇女领着狗走远了。
夏润雨,王玉霞豁然抬头,山上松树遮天蔽日,山峰层峦叠嶂,沟壑纵横,隘口豁然开朗,形成了一道湾。
湾里有一块坡地,有一寸,一尺、二尺、三尺、最高不超过一米的松树,郁郁葱葱,山上一股溪流,流在坡地上面石头砌的小渠,溪水缓缓流过小渠,优雅翠绿的松树遮天蔽日。
夏润雨职务是副处长,她有点矜持。
而王玉霞就不一样,高呼,“这里太美了。”
她想走过去,可一条山崖挡住了去路。
山崖下面是一条河,水波倒影。
王玉霞呼喊,“冷龙岭雪山,老娘看你来了。”
她的声音惊动了河里的野鸭子,五只灰色的野鸭子翩翩飞舞,消失在层峦叠嶂的松林里。
在北坡山下,有五间破旧的土房,下面是红砖,墙角也是红砖,窄窄的窗口玻璃很干净,白色石灰抹过的墙壁斑驳点点,有的墙皮已经掉了。
“屋里坐。”陈富海邀请刘世雨他们,他显得憨厚淳朴。
南山处长,赵总坐在破旧整洁的沙发上,沙发吱吱作响。
屋里的地是土地,倒也平整。屋里墙角还长着几束草。
山上寒冷,屋里有一个大火炕,火炕上面有几床被子。
被子上面绣着鸳鸯,图案是鸳鸯戏水。
夏润雨、王玉霞、李黎平坐在炕上。
刘世雨也不客气,拿过一个小凳子坐在南处长旁边。
唯一的现代设施,破败的土房有一个烤箱炉子。
五月山上寒冷,破败的土房温暖,人有丝丝暖意。
陈富海憨厚地说:“我家庭条件就这么寒碜,委屈你们了。”
刘世雨可不理那一套,刘世雨气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对陈富海就是一顿臭骂。
“陈富海你结婚了,也不请我,婚宴也不让我参加,我是随不起份子钱,还是你看不起我。”
“我救你,还不如救你妻子拴的两只大狼狗,狗还会摇尾巴。”
“我们两个人算什么?陌生人都不如”。
“我在西河县县城找不着你,所以结婚就没请你。”
原来陈富海是私奔,人家姑娘根本就没领结婚证,不同意嫁汉族,偷着跑到陈富海家,所以没办酒席,也没有举行结婚典礼。
刘世雨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大黑狗我拴住了,你们不要怕。”那个怀孕的女人说着不流利的汉语。
她一双明亮清澈,碧波盈盈的大眼睛,然后用手一挥手,扯下了红色的头巾。
一头飘逸的秀发,红扑扑的脸,她看到这么多人,害羞的低下了头,一双大眼睛闪烁着。
陈富海有点木讷,他站起来,语无伦次的给他的妻子介绍刘世雨。
“这是,这是,我的战友世雨,一起钻过猫儿洞。后来猫儿洞塌了,辛亏他救了我,没有被乱抢打死。”
刘世雨礼貌的站起来。“结婚也不请我,陈富海谁是你战友?”
刘世雨一一向陈富海妻子介绍他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