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梆子腔(2 / 2)

台下说话的人群也都收回心神,扭头都朝台上看去。

戏台上,帷幕拉开,生旦净丑一一出场,他们兜着水袖,舞着冠上的花翎或是官帽上的耳翅,生动多姿;还有武生、刀马旦间的刀剑枪鞭锏的对打,大开大合,气势十足。

台下的大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戏台上的几个角色,生怕错过了哪一个动作。不过小孩子却坐不住,屁股下像扎了钢针一般,身子在马扎上不停扭来扭去,甚至有像纪永茹这样的小不点,嫌吵捂着耳朵只看不听的。

一些老者看戏台上演绎着的聚散离合,兴废存亡,悲欢炎凉,利名争竞,善恶报施,时而扼腕叹息,时而黯然神伤,更有甚至涕泗交流……

纪永灵其实不太看得懂戏曲,毕竟在后世戏曲已经属于小众文艺了。

她看着台上演员那粗犷中带着大气磅礴的表演,配合着高亢激昂,苍劲悲壮,近似于嘶吼的唱腔以及情真意切,气势雄浑的唱词,她突然就听懂了这如同西北的风一样凛冽的“梆子腔”(秦腔)。

这哪里是在唱戏啊,它是在唱台下的芸芸众生,在唱这黄土高原上的劳苦大众。

它没有江南戏种的婉转柔情,没有京戏的雍容华贵,它直接、豪放、苍凉、呐喊,回荡在黄土沟壑之间,如同一碗烈酒,深深地灼烧着人们的心扉,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还有那苍劲有力的唱词,是西北人对艰苦生活的不屈和呐喊,是对苍茫大地的忧郁吐诉,是对庄稼地里甘霖的渴望,是对隐入尘埃苦涩人生的咀嚼,是这空旷的天地间,西北人不折不屈对命运和世道的抗争。

“活着,就是冲天一吼!”

这就是梆子腔,只有沟壑连绵的黄土高坡才能孕育出这种豪放又不失沉稳,悲怆苍凉又充满坚毅的戏种,它大起大落、大开大合、大喜大悲,个性鲜明,像极了在艰苦环境中不屈不挠活着的西北人。

杨氏拉拉纪永灵的手,问:“你先前不是说,一听戏就想打瞌睡吗,今儿咋看得这么出神?能看得懂咧?”

纪永灵点点头,说:“那时候年纪小,年纪大了就懂咧。”

杨氏笑笑,摇摇头道:“现在也不大,嫑总是装老成。”

纪永灵忽闪忽闪眼睛,没说话。

真要论“年纪”,她可比纪满庆都大啊。

晌午时分,台上的演员们歇场,台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去吃饭。像老纪这样,家离得远的人大多都是坐在台下啃自带的干粮,也有不少人去摊子上逛逛买吃食的。

纪永灵觉得干坐着等开戏有些无聊,提议再去逛逛。

杨氏和纪老爷子不愿意走动,他们老人家来跟会就是为看戏,另外看看能不能碰上许久没见的老熟人,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