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外祖拉着她的手,抹了好半天的泪。是感叹女儿女婿的离世,也是对沈知韫的不舍。
城北地处偏僻,这座小院子更是僻静。院子四周有翠绿的竹林环绕,仿若世外桃源。
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精心栽培的花草。
外祖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鸡舍和鸭棚,几只鸡鸭悠闲地漫步其中,偶尔发出欢快的叫声。
沈知韫在西陵战场的时候,无数次厮杀过后,都无比憧憬能过上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
“外祖……”
沈知韫轻轻唤了一声,声线已经有些哽咽。
文隐正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一摇一晃地晒着太阳,听到沈知韫的声音,他立马睁了眼,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阿韫—”
外祖像以前每次看到沈知韫那样,慈祥地张开胳膊。沈知韫小跑了几步,扑进他怀里。
“阿韫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外祖泪眼婆娑,抱着沈知韫不肯撒手。沈知韫也红了眼睛,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春风揉了揉眼睛,打心底里为自家姑娘感到高兴。她喜欢看到这样自在的,不用故作坚强的姑娘。
好半天,祖孙俩才缓过来。
外祖拉着沈知韫坐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慢慢放下心来,“这次去西陵没受伤吧?”
“没有外祖,我好好的。”
沈知韫说。
其实怎么可能没受伤呢,战场凶险,大大小小的伤总是有的。只是她不想让外祖跟着担心。
外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就好那就好。”
他实在没办法再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了。
“对了阿韫,与你成婚的樊程式,待你好吗?我听说,他中了举人。虽算不得很好的名次,但也能为朝廷效力。”
外祖以前是太子太傅,是亲自教导过当今老皇帝的。樊家人引以为傲的“举人”,其实外祖并不十分看得上眼。
但只要待阿韫好,其它的倒没那么重要。
他这话一出,春风先忍不住了,又气又恼地说道:“老先生您不知道,那樊程式不是个东西,樊家人都是不要脸的!”
外祖一听,立刻也跟着生气,“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
“樊程式写了休书,已经报给了官府。不过官府的宋大哥是父亲生前的部下,他没有批准。”
接着,沈知韫把她从西陵战场回来后,樊程式逼她接受怀孕的小妾进门,樊家挥霍她的嫁妆,以及恼羞成怒后要休妻并霸占家里产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荒唐!”
外祖等不及听完已经拍案而起,瘦削的双手青筋暴起,
“他樊家是当我阿韫无人可依了吗?!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跟他们拼了,给我阿韫讨回公道。等着,我这便进宫,面见陛下,请他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