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怡神情激动地把一直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脱口而出，才觉得心中的淤堵好了些。看到欧燕梦眠沉痛的神情，她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些过多了。

她后悔不迭地咬住了唇，从唇部很快传来了尖锐的痛感。但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虽然她并不想把自己的隐秘摊开来让人知道，可是话已出口，已然不能收回。后悔并不能改变现状，幸而知晓听见这些话的并不是旁的什么人，所以最初的后悔过后，她很快地也就释然了。

现在的王慧怡，在不经意地自揭秘密之后，精神上反而放松了，她神态轻松地往椅背上靠了过去。

欧阳梦眠眉头紧皱，看着虽然看起来放松，神情间却隐隐显露出一丝倦怠之色的王慧怡道：“您和父亲的事……按理说，轮不到作为小辈的我置喙……但您如果在欧阳家过得不幸福，我是支持您为了个人的幸福做出一些改变的……”

王慧怡知道欧阳梦眠所谓的“为了个人幸福做出一些改变”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也仅只是“想过”而已——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和身份，婚姻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间的融合，背后更牵扯着很多利益。如果能够那么容易的分手、划清界限，她也不会困守在婚姻的坟墓里这么多年。

更何况，离开欧阳洵，她就能有更好的归宿了吗？

暂且不论处于他们这个阶层的、那些表面光鲜亮丽、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满脑子阴谋诡计、充满攀比算计的人将如何像看笑话一般地对待她和欧阳家，光是她们和欧阳洵这些年有名无实的婚姻，就早已耗尽了她对生活的所有热情和希望。现在的她，除了为家族利益、为自己和为欧阳梦眠考虑之外，她已不再有其他的期待和想法。

是以，面对欧阳梦眠的提议，王慧怡想都没想地就挥手拒绝了:“梦眠，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在外的这么些年，难道还没有看清，所谓的‘人人平等’，它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吗？你心思单纯，又没有怎么经历过生存的艰难，自然不知道被禁锢在困境中的痛苦！你不会知道很多人为了摆脱自身的命运，不得不做出多少妥协和牺牲。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残酷……”

看着欧阳梦眠逐渐凝重的神情，王慧怡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停，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轻轻摇了摇头：“我这一生，似乎也就这样了——离开欧阳洵，并不意味着我就能找到更好的归宿。或许我会面临更多的流言蜚语，甚至是来自家族的责难。而且，即便我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我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在了这里，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份、地位，都与这个家族紧密相连。离开，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听见王慧怡如此说，欧阳梦眠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规劝王慧怡，王慧怡却凑近她，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梦眠，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为当初自己阻拦你和李鑫的事跟你道歉，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哪怕直到如今，我都并不后悔这么做……”